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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6:53 作者: 情系若痴
聽他這一番話,還有點道理。又聽他會顧忌柳嬤嬤年邁,葉蓉頗為動容,想到當初暴躁的顧華庭,讓她心裡的懷疑再次減少。
自她嫁入顧府,就再沒得泡過泉水,葉蓉不禁心動。
顧華庭看她,「我去外面守著,你若需要,便只叫我就行。」
葉蓉點頭,只差沒說讓他快點走了。
顧華庭守在山口,面朝外側,猶如一座巍峨的山一動不動。
葉蓉看了他一會兒,確信他不會回眼後,解下胸前帶子,窸窸窣窣,一陣衣落之聲。
她光著白嫩的腳站在河邊,觸了觸裡面的水溫,覺正好時,整個人才慢慢入了水中。
泉水溫熱,浸泡其中,讓人鬆散心神,便把所有煩憂都拋到九霄雲外。
葉蓉閉眼享受其間,一時不知天地為何物。
山口之上,白的雲遲鈍遊走,胖胖的好似耄耋老人。有風靜止,葉落得都開始變靜,只怕擾了這一時的安寧。
「啊!」女郎突然高聲尖叫,守在山口的郎君聽到聲音不再顧忌其他,疾步而來,噗通水花濺起,郎君抱著懷中驚魂未定的女郎,他瞪眼一看,原來是水中不知何時落了一條水蛇。
水蛇似也是受到驚嚇,爬進草叢裡,再不見蹤影。時至深秋,再見水蛇,實為罕見。
他低聲輕哄,「你不必怕,已無事了。」
葉蓉回神,此刻她正穿著一件薄薄的裡衣被他摟在懷裡,衣裳薄,一時不知是不是熱的,水溫升高,粉面撲紅,惹得她又羞又怒。
顧華庭垂眸看著懷中人,眉頭皺起,似是不悅,「你泡泉水怎還穿得這般多,仔細出去受涼。」
葉蓉又氣又急,秀拳用力垂在他胸口,面色桃粉,急聲道「登徒子,還不放手?」
顧華庭這才反應過來,垂眸看她,眼中幽暗,聲音啞了啞,「夫人…」
我心悅你。
他終是沒將那句話說出口,便放開了懷中人,走回岸上,衣袂拂過,泉水劃出漣漪。
顧華庭上岸抹了把臉上的水,也沒回頭,沉聲,「裡面的衣裳濕了,夫人出來後,恐傷風寒,馬車裡有我提前備好的衣裳,夫人現在可隨我回去。」
顧華庭守在山口,如一樹高松,一動不動。山口風大,那人又渾身濕著,被深秋的涼風一吹,哪會不冷。葉蓉看著那渾身濕透卻站得筆直如松的人片刻出神。
出山時,葉蓉被山口的冷風一吹,身子抖了一下,頓時打出噴嚏。身後覆下一片陰影,男人站在她身後,把山谷的風盡數擋在外面。他現在衣裳還濕著,不能給她披,只能牽她加快腳步到馬車裡。
葉蓉被顧華庭一路護著回到馬車上,車裡生了一頂暖爐,葉蓉手放在上面烤了一會兒,身子頓時暖和過來。
馬車裡只有她一人,她要換衣,為避嫌,顧華庭並沒跟她進來。
葉蓉從軟榻底拿出先前備好的衣裳,藕荷色的續針直袖漳絨緞面長裙。
「我喜歡你穿藕荷色,藕荷色格外襯你。」
驀然,葉蓉耳邊閃過這句話,他曾與她耳畔廝磨,與她耳語時說過,他喜歡她穿藕荷色,柳熹給她備的衣裳就是藕荷色,是巧合嗎?
顧華庭在外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出來,憂心她出了事,但現在進去,又怕惹她不願。
又等上一刻鐘,人還是沒出來,再顧不上其他,顧華庭掀開車簾,急道「夫人…」
葉蓉正襟危坐在車內,身上穿著淡淡的藕荷色。
他說藕荷色襯她,並不是一時興起。
那日他來東院,她正坐在廊下看書,不知看得是什麼書,那般津津有味,眉眼舒展,露出女兒家的俏皮。這般神態都是從未在他面前流露過的。他在外站住腳,眼睛定定地看著院裡的人,像極了院中那朵藕荷色的芙蓉花花。他竟想親手把這美好打碎,把她牢牢地抓在手裡,只屬於他一個人。
對她之心,便就這樣慢慢地一發不可收拾。
都說他混帳,他承認,比起沒有她的日子,說他混帳,乃至於死亡都沒什麼可怕的。
顧華庭怔然地看著馬車裡笑顏如花的女郎,一時作啞,他記得,車裡備用的衣裳,未免引起她懷疑,是牡丹紅,並不是藕荷色,為何這件藕荷色衣裳會穿在她身上?
「我是該叫你柳熹還是該叫你顧華庭?」葉蓉閉了閉眼,開口,「時至今日,你還不願承認嗎?」
顧華庭默了一瞬,扯扯嘴角,「夫人又是想你的夫君,怕是糊塗了,我是柳家二郎柳熹,不是徐州顧家的六郎顧華庭。」他絕口不提衣裳的事,提了便是不打自招。
「我說了,他不是我的夫君。」葉蓉冷笑,「看來顧公子還是不願意承認。」
葉蓉抬手抽出烏髮中的髮簪,抵在喉嚨上,整個人靠在馬車一角,不讓他靠近,「顧華庭,安兒是你兒子,我死了,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葉蓉猛地抽手,手中的碧玉簪子對準喉骨就要紮下去。
「蓉兒住手!」顧華庭猛然出聲,趁她頓住之時,迅速抽掉她手中的簪子,扔到窗外,眼睛緊張地盯著她,生怕她把頭上剩餘的簪子全拔了。
「你終於承認了。」葉蓉語氣嘲諷,都不願去看他,目光落到一側。
「你為什麼沒死?」她聲音淡淡,隱隱帶著失望的惋惜。
「我放不下你。」他道「方才我便想說,我心悅你。」他眉峰壓得極低,兩手撐在車門的兩側,長手長腳,便讓這寬敞的馬車顯得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