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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6:53 作者: 情系若痴
柳熹垂手,「夫人被人追殺,這裡是待不下去了,不若與我同行,找一處安身之所。」
「你為何對我這般好?」葉蓉挑眉問他,自己不過是一個寡婦,還帶著一個孩子,能勞得動這麼一個貴家公子幾次三番相救?葉蓉始終懷疑,當年的顧華庭並沒有死。
柳熹勾唇笑,這一笑讓她眼睛一晃,不自覺又記起了那人,「實不相瞞,我總覺得以前見過夫人。」
「夫人總讓我有種熟識之感,再者幾日前夫人出手相救,我還從未答謝,如此就當感謝當日夫人救命之恩。」
葉蓉先是一怔,隨後釋然,他若真的是他,怎會這般好聲好氣地與自己說話,摸不准什麼時候就把她和安兒抓了去,囚禁在莊子裡。
「馬車就在外面,夫人請隨我來。」柳熹拂袖抬手,含笑給她指路。
他這一舉再惹得葉蓉懷疑,她皺眉,記得自己並未答應會同他走。抬眼望向那條小徑,黑夜寂寂,周邊林木森森,草木枯黃,無一絲生機之景。
柳熹並未給她猶豫的機會,語氣加快,「我本打算今日就離開,因為夫人,才留到現在,夫人若今日不走,明日不死在那些人的手裡也會死在野獸的手裡。」
葉蓉兩手拖著安兒,掩了掩他的衣裳,眼睫顫了又顫,唇畔抿起,隨後看向顧華庭粲然一笑,「柳公子是不是早就算好了這一切,就等著我鬆口,跟你離開,再任你擺布。」
她笑,「柳熹,你找到我究竟是要做什麼? 」
柳熹一頓,眼睛動了一下,那雙鳳眸深深地看她,正巧烏雲遮住圓月,地上黑了一片,葉蓉並沒看到柳熹眼裡一閃而過的痴迷與瘋狂。
待烏雲緩緩消散,柳熹又恢復此前冷漠淡然的模樣,他輕笑,「夫人若是不信我,那我沒法子,現在我便就要走。」
他轉身甩袖,大步朝那條小徑走去,沒有一絲遲疑。男人的背影掀長高大,一如往日。
葉蓉心下氣悶,這人表面看著溫潤如玉,說走就走,卻是和顧華庭一個脾氣。
她這一急,一直乖巧的安兒也開始哭鬧,一面是不明緣由地追殺,一面又是一條不知境況的路,葉蓉哄著安兒不及,對下面步子逐漸慢下的男人喊道「我跟你走。」
馬車一路離開鎮上走了多日,葉蓉沒再回到鎮子與王嬸告別,匆匆而來,匆匆而走。再醒來時,透過被風捲起的車簾,外面的男人騎於棗紅色駿馬之上,面容冷峻,凝眉沉思,注意到車簾里傳過來的視線,眼睛倏的一盯,一瞬的陰鷙後又變得和順。葉蓉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
她別過眼,不再去看他,專心哄著安兒。
「這孩子有名字嗎?」柳熹的聲音穿過車簾,入了葉蓉的耳。
葉蓉回道「只取了乳名安兒。」
「我倒是有一好字,不如取名為行止如何?止於錯,止於誤,暢行天地間,恣意瀟灑。」柳熹手握韁繩,看著有幾分漫不經心。
葉蓉笑回他,「不好。柳公子並為安兒父親,這名字我想讓安兒父親親自來取。」
聽到這話,外面的男人語氣帶上一絲小心謹慎,葉蓉不知是他故作心虛還是其他,只聽他沉聲道「夫人的丈夫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麼會親自來取?」
葉蓉眼睛轉了轉,俯身一把撩開車簾,望他,兩人四目而視,她啟唇,輕聲細語,這聲音都隨風消散,「他是死了,可安兒想認誰做父親不是由我說的算?」
四目交纏,一帶試探,又有著早就做好的果斷堅毅,另一個始終是漠然,從她開口到話落,沒露出一分一毫的異樣神色。
「夫人倒是與旁的女郎不同。」這是他最後留給她的話。
柳家在邢州,離上京最近。一行人匆匆趕路,到了邢州。
葉蓉被安置在一處別院,柳熹並未帶她回府,這也正是葉蓉的意思,他與她並沒有多深厚的交情。自那日取名一事後,柳熹對她更是話少,整日沉著臉,走在馬車前面。
進了屋,先有人備水沐浴,行程匆忙,在路上沐浴的時間並沒多少。
葉蓉對客棧陰影頗重,她的第一個孩子,就是被她親手殺死在客棧里。顧華庭當時必然恨極了她,可又對她無可奈何。現在雖然安住在別院,還是有幾分恐慌之感。
過了這麼多年,葉蓉回憶往昔,亦能揣摩出當年的心境。
那時她被囚禁在客棧,出不得門,顧華庭知她乏悶,會變著法子得哄她開心,以至於給她做馬騎這等幼稚的事都與她說過。情.事上克制不住時,更是會做常人不會的事,用盡極致的溫柔。
平心而論,如果他能像劉信成一樣溫柔相待,尊重自己,說不得,她和他定然不會鬧成今日的地步。
一人身死,而另一人就要懷著心裡難以言說的情緒度過餘生。
安兒近日高熱不退,請了郎中來看過,奈何安兒尚小,用不得過烈的藥物,只能敷帕子以降溫。
葉蓉不眠不休地照顧安兒,生怕他出了意外,這麼大的孩子最容易夭折。
翌日,葉蓉支頤睜眼,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有一瞬茫然,再看到那張極為熟悉的臉,她最先想到的便是顧華庭,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後退一步,身形不穩,直直地倒向地上。
腰間纏住一雙手,男人把她勾到懷裡,他壓著她,身形相貼,葉蓉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胸膛的熾熱,這才記起,面前的人不是顧華庭,而是柳家公子柳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