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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6:53 作者: 情系若痴
「如果你今夜不願走,就永遠留在這勾欄院。我說到既能做到。」顧華庭站起身,不耐再坐在這。
婉秀癱坐在地上,黯然失色。他生性本就薄情,何苦自己的一番痴心。金絲線繡的雲紋衣袂拂過她的側臉,看著視線內的錦靴漸走漸遠,婉秀驟然出聲,「如果今日犯錯之人是葉蓉,您可會這樣待她?」
顧華庭停在門前,嘴角噙出一絲譏諷,她私下做的事可不比婉秀少,「亦然。」
等他終有一日厭棄她,便不會把她再留在身邊,但她知道自己那麼多事,更不能輕易放出顧府。
婉秀怔愣片刻,突然也開始同情起葉蓉,她們不過都是他手中的玩物罷了,不知她有沒有她看得清醒。
「顧華庭,」婉秀突然發瘋似的朝門口大吼,往日明麗的臉開始變得猙獰可憎,「我詛咒你,今生今世都不會有人愛你,你便孤老到死,做你的孤魂野鬼吧!」說完,她便狂笑不止,仿若瘋婦。
顧華庭眉毛一揚,再無多餘的神色,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鬼神邪祟之說,他向來不信。更何況,他現在比之孤魂野鬼又強上多少。
葉蓉是如何都想不到,她期盼已久的離開顧府,婉秀得的是這麼輕而易舉。
第19章 夜中會
顧老太爺這十天一大病,三天小病折騰東院的人可不輕。首當其衝的就是夫人劉氏,每每顧老太爺犯病,劉氏都會來作陪,對外來說,倒是落的一個賢妻的好名聲。
葉蓉不多時進了主屋,郎中方看完診,收回手,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吊著一口氣活著。
劉氏讓各房姨娘都散了,獨獨留下葉蓉。
葉蓉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濕帕子,抬腳走過去,才發現床頭近前還坐著一人,是幾日前回徐州的顧南溪。
因她剛進門,隔著屏風,看得不真切,走近了才瞧見。
先福禮,那晚夜色黑,她不知他認出自己沒有,不管認沒認出來,她都當做兩人是初次相識。
顧南溪看到她神色一滯,眼睛在她身上落了一會兒才收回來,葉蓉注意到,猜想他是認出來了。
顧南溪年逾三十,是東院顧老太爺唯一的兒子。但他與家中關係並不好,常年出海在外,從未娶親,也沒聽說過有哪些紅顏知己。
劉氏整日操心著府中的事務,還要為他的親事憂心,更顯老態,顧南溪似是視若罔聞一般。
葉蓉拿著帕子給顧老太爺淨身,又服侍他吃藥。餵活死人吃藥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要用湯勺順著他的齒縫慢慢向裡面喂,不僅繁複,站的時間長了,葉蓉的身子都僵在一起,難以動彈。再加上她這幾日受風寒,眼前倏的一黑,一個恍惚,險些把碗裡的湯藥灑在顧老太爺的臉上。
「你怎麼做事的?」劉氏看到她手裡的藥碗差一點扣在顧老太爺的臉上,驀地站起身,向葉蓉喊道。劉氏因這幾日亂糟糟的事正頭痛著,葉蓉偏撞在了她氣頭上。
葉蓉很快站穩,後退了一步,請罪,「是奴婢疏忽,請夫人息怒。」
顧南溪靜坐著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事不關己。
劉氏正要發作,她身後的大丫鬟鳳芮攔住她,一手順著她的後背,另一手攙扶她坐下,「夫人您消消氣,您幾夜沒睡了,犯不著因這點小事動怒。」
「十姨娘這幾日定然也是憂心老太爺才沒睡好,您看眼下都青了。聽說昨日還請了郎中診脈,不如您讓十姨娘歇歇,換奴婢來伺候可好?」
劉氏接過鳳芮遞過來的杯盞,喝下一口溫熱的茶水,一時的氣焰平復下來,沒再看葉蓉,對著鳳芮疲累地道「去吧。」
鳳芮走近,給她找了個木凳子坐下,「姨娘您先歇著,讓奴婢來。」
葉蓉瞥向她,目露探尋,總覺得這個鳳芮沒那麼簡單,但她實在是站得累了,雙腿發麻,坐下身才覺得好點。她含笑道了句「多謝。」
鳳芮接過她手中的濕帕子,交接之時,葉蓉神色一怔。
等忙完,已幾近深夜。
春香候在門外,等她出來,就快走過去扶過葉蓉。葉蓉身子發晃,這一日實則是她在勉力支撐,若再守一夜,她怕是要直接躺在主屋裡。
凝露滴曉夜,暮有晚風吹。彼時是深夜,沒有凝露,更沒有拂面的清風。只有無盡的黑,刺骨的涼。
「春香,扶我到湖心亭坐會兒。」葉蓉望著那皓月,心裡竟徒生悲涼之意。
劉氏身邊的大丫鬟鳳芮,就是顧華庭的人。她今日接自己手裡的濕帕子時,在她手心裡快速寫了個六字。意思不言而喻。顧華庭大大方方地讓她亮出身份,絕不害怕自己會去告發。連劉氏的貼身丫鬟都是他的人,顧華庭此舉無不在言明,她逃不掉,更別想耍什麼其他的心思,一次,兩次,他可以視若無睹。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葉蓉吹著冷風,頭更加疼。
春香一直在勸她讓她回去,急得出汗,姨娘大病未愈,怎麼能在這裡吹冷風呢?
葉蓉忽地站起來,春香忙扶住她,呼出一口氣,看樣子,姨娘是要走了。
但並不如春香所想,葉蓉這次沒讓春香扶著,獨自一人走到涼亭的欄杆邊,再向前一步,就是深不見底的幽湖,這次沒人救她。
春香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到葉蓉身邊,伸手拉住她袖子,聲音放低,「姨娘,這麼晚了,曦蕊該等急了,咱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