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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4:25 作者: 織朱
    傅禮臻在眾人打量的視線里放下手,把錢包塞到趕過來查看情況的服務員手裡:「……買單。」

    一路無言。

    回到家,傅禮臻一進門四小隻就屁顛顛地跑過來了,親熱地蹭著他的褲腿,饅頭的表現看起來也還好,至少走廊上沒有看到它畫的地圖。他分別給它們的食盆里添了狗糧,然後脫了身上的西裝外套重重甩進垃圾桶里,去衛生間洗了洗手,轉身去了畫室。

    他鋪了新的畫紙,拿著調色盤倒騰了很久,調色盤的顏色幾乎亂成了一團。

    他心浮氣躁的,畫畫也靜不下來。

    容悄默默陪了他很久,看著他越來越粗暴的動作終於出聲:「去吃飯吧,快八點了。」

    「不吃!」他的語氣很不好,還扔了畫筆。

    本就五彩斑斕的地面增添了新鮮的痕跡,如同刀疤。

    畫板上的畫紙被一把揭下,他努力把紙像往常一樣疊整齊,在用裁紙刀的時候卻因為過於急切的動作裁歪了,溫熱的血液從他左手食指處汩汩流出,鮮艷的一片紅。

    他仿佛沒有知覺,也不管受傷的手指,繼續裁紙。

    「你發什麼脾氣?!瘋了嗎?!你已經回家了!剛才那些亂七八糟你不喜歡的事情都已經忍過去了!傅禮臻你已經忍過去了!你還發什麼脾氣?!」容悄受不了:「為什麼還要發脾氣!明明在用刀子為什麼這麼不小心!你難道就不會疼嗎?!」

    傅禮臻就這麼坐著,握著刀子不再動了,卻也不去處理傷口。

    他的痛感遠比常人遲鈍,這樣長的傷口他並不覺得有多疼。

    劇烈的情感讓容悄的頭一陣一陣發昏,她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手指:「抱歉,我沒有資格這樣說你,我也亂發脾氣了,對不起。」

    她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傅禮臻,放低了聲音:「禮臻,去包紮一下傷口好不好?」

    再怎麼遲鈍不敏感,傷口就是傷口,都需要好好處理。

    他終於放下刀子,起身離開畫室。

    拿出林玉為他準備的醫藥箱,他笨拙地清洗了傷口,看著各種藥品上面的說明胡亂給食指上將近兩厘米長的傷口上了藥,最後纏紗布的時候遇上了一點問題,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勉強單手打出了結。

    吃飽喝足精力旺盛的饅頭偷偷溜了臥室,往坐在一邊地毯上的傅禮臻身上擠。

    傅禮臻由著它爬上自己的腳踝,在它得寸進尺爬到了膝蓋還想往上爬的時候把它提溜起來放到一邊。

    「我……不是因為那些發脾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剛才嘶吼的不是容悄而是他。

    容悄一直抱膝坐在他身邊,聞言微微側過臉。

    「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傅禮臻揪著鍥而不捨重來一回的饅頭,把它按在地毯上:「我冤枉你,你好久都沒有說話,我以為你走了。」

    他有些臉紅:「後來你又說話了,我忽然就很生氣。」

    「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容悄放在膝上的手縮緊:「……哦。」

    「悄悄,對不起。」

    他摸著饅頭的小腦袋,受傷的手平放在膝蓋上:「悄悄,你會走嗎?」

    「悄悄,你----」

    「先……別說話。」帶著濃濃哽咽的聲音響起,「不要說話。」

    她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咬緊了牙根。

    容悄,別貪心。

    別貪心。

    不能貪心。

    傅禮臻等了很久,才小心地開口:「我現在可以說了嗎?」

    有些東西是忍不住的,它像細菌一樣在陰暗的角落裡不斷滋長,一點一點發展壯大,又像即將發芽的種子,帶著無限的希望破土而出。

    她感受到了眼眶的濕潤,不用眨眼,決堤的淚水已然落下,煙霧一樣散在半空中,不留任何痕跡。

    傅禮臻側過臉,看到了一片烏黑的長髮。

    很長很長的頭髮,柔順地從窄窄的肩膀上披灑下來。

    第16章

    這是悄悄嗎?

    她哭了嗎?

    為什麼要哭呢?

    傅禮臻想要伸手去撩開她的長髮,手指卻從中間穿透了,什麼也碰不到。

    幻覺?

    他收回手,閉上眼睛捏了一下眼皮再睜開。她還在,還是這麼坐著,除了黑髮,地上還灑著一片重重疊疊的白紗。他比劃了一下,悄悄好小,跟媽媽差不多大,一定很輕很輕。

    從忽然聽見她的聲音,再到看見她的人,傅禮臻都接受地異常平靜。

    隱隱約約中他似乎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似乎自己的身邊就應該有這樣的一個存在。

    容悄擦了擦眼淚,轉過臉來,正好對上傅禮臻的視線,兩人都愣了。

    原來悄悄長這個樣子,和她說的一樣,很漂亮。

    傅禮臻看著容悄的眼睛,裡面微光浮動,好像有無數的雪落入湖面,卻又蒸騰起了無數的熱氣。

    又冷又暖。

    好奇怪。

    他緩緩抬手按住心口,這裡有點疼,也很奇怪。

    容悄遲疑地揮了一下手,看著他的視線隨著自己的手偏移了過去,瞪圓了眼睛:「你看得見我?!」

    傅禮臻的視線重新回到了她的眼睛上,向來厭惡與人對視的他近乎貪戀地看著容悄,點頭:「能,剛才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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