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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2:42 作者: 不止是顆菜
    許幸目光微抬, 停在他手上凝滯片刻, 而後有些猶疑地抓住。

    她的手很冷,康沉握緊,往外拉了拉。

    許幸借力起身, 腿還有些軟。

    ***

    兩人趕到CT室時,已經有好幾個人守在門外。

    許幸一眼就看到站在中間的年輕女人。

    女人氣質出眾,穿一身珍珠白A字裙,手上戴一塊價值不菲的鑽表,不過精心打理過的栗色波浪大卷此刻已然有些凌亂。

    她在門口來回急走,手交握著搓捏,不時又掩唇扶額。

    旁邊有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低聲講著電話,還有和路小柯一起不見的小姑娘若若無措地站著,若若媽媽半蹲下身,似乎是在安撫。

    見康沉來,年輕女人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

    她快步上前,憤怒地指著康沉質問:「子謙不是把小柯交給你了嗎?你就是這樣看著他?康沉,他好歹也是你的侄子,你如果不想照看就直說好嗎?!」

    許幸瞬間就明白了這女人的身份,之前路小柯的報名資料上填過她的聯繫方式,她應該叫岑子衿。

    見康沉被人指著鼻子罵,許幸下意識上前一步,擋在康沉面前,「路柯媽媽,我是啟真的培訓老師,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

    「你就是路柯的老師?」許幸話還沒說完,就被岑子衿打斷,她雙眼通紅,上下打量許幸,聲音突然提高,聽起來還有些尖銳,「就你這樣還做老師,一萬多的學費是白交的嗎?!」

    許幸面色蒼白,卻一句話都反駁不上。

    不知想起什麼,岑子衿突然冷笑一聲,點點頭,頗為諷刺地開口道:「對了,我記起來了。路子謙說,你是許悅表妹對吧?你跟你表姐真是一路貨色啊,念書的時候許悅就是個投機取巧只會賣乖喜歡搶別人男人的賤人!你這個當表妹的,原來也是向她看齊……」

    說著,她上前,似乎是想揪住許幸衣領。

    可康沉眼疾手快,突然伸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兩人僵持幾秒,康沉用力一甩,將岑子衿的手甩開,冷冰冰警告,「你給我適可而止。」

    岑子衿往旁邊踉蹌幾步,抬眼時目光忿忿,可面對康沉,也不知道在忌憚什麼,到底是沒有再繼續撒潑罵街。

    她站直,緩慢地點著頭,指了指許幸,又轉頭指向那打完電話的肇事男子,「我告訴你們,要是我兒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全都別想好過!」

    放完狠話,她踩著細高跟,蹬蹬往外走。

    高跟鞋滴滴答答一路敲過瓷磚地板,也重重敲在許幸心上。許幸眼睛紅紅,微仰著腦袋,看向CT室亮起的進行中燈光。

    康沉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似是安撫。

    ***

    還未等到路小柯從CT室出來,許幸先等到了公司打來的質問電話。

    平日裡她也算得上牙尖嘴利不服輸,可到現在她也不想辯駁,只不停重複著對不起,心情糟糕透頂。

    在安全門後挨了十分鐘罵,許幸返回CT室,剛巧碰上路小柯出來。

    護士推著路小柯往病房走,其他人都跟在後頭,許幸也連忙趕上去。

    她喘著氣,拉了拉康沉袖子,「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傷得不重,不過有輕微腦震盪,需要留院觀察48小時,沒有異常的話,休養兩周左右就可以了。」康沉冷靜轉述著醫生的話,末了還補了句,「你不用太擔心。」

    許幸忙點頭,咬著唇,忍了好一會兒,到底是沒忍住眼淚嘩嘩往下流。

    她一邊跟著推車走,還一邊用手背抹著眼淚。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岑子衿剛好趕過來,逮著醫生又好一頓問,知道傷得不重後,整個人才卸下力來。

    她跟著進了病房,見其他人也想進,她一把將人全都攔在外面,而後狠狠合門。

    吃了閉門羹,若若媽媽臉色很不好看,之前一直沒說話,這會兒也忍不住沖許幸抱怨,「許老師,你到底在幹什麼?明明知道小孩子貪玩,最後一節課了你都不能看好嗎?」

    她話音剛落,若若就拉了拉她的衣擺,小聲解釋,「媽媽,不關許許老師的事 ,是我們自己偷跑出去的,路柯…路柯說要送我一個奧特曼……」

    越說,小姑娘聲音就越小,頭埋得低低的,很是自責。

    許幸心裡滿是愧疚,對著若若媽媽,彎腰連聲說了好幾次抱歉。

    公司那邊電話不停,留在醫院暫時也沒什麼用,許幸打算先回一趟啟真。

    康沉聞言道:「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康沉還想堅持,許幸低垂著眼,先開口堵了他的話,「我現在……真的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康沉沒再多說,只深深望著她離開時的狼狽背影。

    ***

    俗話常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那麼意外大概總是留給沒有準備的人。

    許幸也不明白,上個洗手間的功夫,怎麼就能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可事情就是真真切切發生了。

    她不想逃避或者推脫什麼責任,人總是要學著面對,也要學會承擔。

    晚上許幸再到醫院時,康沉正在走廊打電話。

    見她來,康沉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很快結束通話。

    「小柯,他還好嗎?」許幸站在門口,聲音輕輕,提著保溫桶的手往後躲了躲,有點侷促。

    「你不如直接進去看看他。」

    說著,康沉直接推門。

    許幸微訝,「我…我能進去嗎?」

    康沉沒說話,只望向病房裡面。

    許幸順著他的目光看進去,除了床上躺著的那小小一隻,沒有其他人,她稍稍鬆口氣,邊往裡走邊壓低聲音問:「他媽媽呢?」

    「你不用在意那個女人的話,你以為她真的有多顧家麼。」

    如果顧家的話,也不至於明明人就在星城,兒子放學還要當叔叔的去接了。

    許幸頓了頓,沒再多問。

    路小柯住的單人病房,這會兒已經睡著了,腦袋上綁一圈繃帶,小臉上有輕微的擦傷痕跡,換了條紋病號服,臉色仍然有些蒼白。

    許幸想伸手碰一碰,可手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沒有落下。

    她坐到旁邊矮凳上,默默削蘋果,小聲向康沉道歉,「今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這一天她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對不起了,一遍又一遍重複,儘管知道這樣的道歉很無力,但除了道歉,她也做不了更多。

    康沉站在她對面,雙手插兜,「你不用再道歉了,這件事,不完全是你的責任。」

    路小柯今天醒來之後就老老實實地承認了錯誤,他是故意拐帶著人家小姑娘躲開大人去找玩具店的,只是過馬路的時候看錯了紅綠燈的方向,噔噔噔跑過去,被車撞了。

    司機人還好,沒有丟下小孩子逃逸,送醫院也送得很及時。

    聽康沉說完,許幸沒接話,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小聲說:「我已經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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