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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2:42 作者: 不止是顆菜
    「你進去之後,學校為了彌補職稱的事,給了我一個去美國交流的機會,那一年我也沒機會去探望你,你出來我就更不好意思聯繫你了。沒想到……還是你主動來找我。」

    「……」

    許幸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尷尬地抿著咖啡。

    其實面對鄭楊,她真切感受到,他好像不是自己想像中那種蔫壞蔫壞的類型。整個人都特別坦誠,情緒也真實,不像演戲。

    「不說這些了,說點開心的。」

    鄭楊咳了聲,話題一轉,又說起讀研時候的一些趣事。

    許幸求之不得。

    聽鄭楊說話,她不知不覺也卸下防備,不再那麼生分客氣。

    ***

    從鄭楊口中,許幸大致能想像到,他這個導師和學生關係更趨近於朋友,沒那麼多架子,大家相處融洽。

    鄭楊說起話來還挺有幽默感,聽著聽著,許幸還會不自覺笑出聲,她有點不敢相信,「我那個時候有那麼逗嗎?」

    鄭楊笑得溫和,「你一直都很逗啊,大家都很喜歡你。」

    「是嗎?」許幸受寵若驚。

    為了增強說服力,鄭楊說得更起勁了。

    許幸聽得入神,時不時點頭應和。

    她還試圖在腦海中拼湊那些畫面,但遺憾的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熟悉,再有趣也好像是在旁聽別人的人生。

    兩人聊到十點半,期間康沉給她發了三條信息,打了一個電話。可她不小心碰了靜音鍵,沒聽到。

    還是鄭楊那邊汪嬌嬌打電話來催,鄭楊才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今天得回去了。」

    「十點半了啊。」

    許幸看時間,驚訝了下。

    當然,她更驚訝的是,坐在身後的金主爸爸給她發消息打電話她都沒有看到……

    鄭楊起身買單,剛掏出錢包,卻被告知已經結帳。

    他回頭看許幸,有點意外。

    可許幸渾然不知,還在桌下給康沉回消息。

    鄭楊走回桌前,提議道:「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生單獨回去不安全。」

    許幸沒忘記坐在後面的金主爸爸,忙擺手,「不用了,我朋友會來接我,你先走吧,我在這兒等等就行。」

    「不然我陪你等?」

    「真的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見許幸再三推遲,鄭楊也不再勉強,「那行,我回去把一些同學的聯繫方式發給你。對了,你還有沒有興趣再走編劇這條路?」

    這個問題許幸暫時還沒考慮過,她實誠地搖了搖頭,「我現在得上班掙錢啊,不過我有寫小說,看能不能掙點外快吧。」

    「寫小說?」鄭楊挑眉,「你要是寫小說的話,我也許可以幫上點忙。雍城那邊,我有幾家比較熟悉的文化公司,嬌嬌就在碧玉文化,她們公司專做言情出版物,如果有出版需求,我可以幫你推薦。」

    身後有人咳嗽,許幸恍若未聞,「是嗎?那先謝謝你了。」

    「別客氣,那我先走了,再聯繫。」

    「嗯,再見。」

    送走鄭楊,許幸還站在原地不動。

    康沉也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等著許幸來找,可許幸遲遲沒有動作。

    康沉單方面僵持了一分鐘,終於沒了耐心,起身走到許幸身邊。

    可能是傻坐了好幾個小時都沒說話,他的聲音有些低,還帶著微嘲,「怎麼,念念不舍?」

    許幸沒應聲,仍沉浸在心裡咯噔一下的震驚中。

    碧玉文化。

    這個名字太熟了。

    上次姚可可告訴她,卓小晴回雍城後,進了一家文化公司做營銷。

    當時姚可可不知道具體是哪家文化公司,後來她特意幫忙打聽了,卓小晴所在的那家公司就叫做碧玉文化。

    許幸還問了李緣君。

    李緣君一聽,就給她科普,「碧玉,大公司啊,總部在帝都。我那本《風已穿堂過》的紀念版就是她家做的,版稅給得還挺大方,不過我跟的那個編輯離職了,沒法給你打聽。」

    再次從鄭楊口中聽到這家公司,許幸不得不牽起其中千絲萬縷的聯繫。

    卓小晴在碧玉,汪嬌嬌也在碧玉。她坐牢的事,汪嬌嬌很明顯是從鄭楊那兒知道的,那卓小晴會不會是從汪嬌嬌那兒知道的?

    據卓小晴一系列行為的推測,她是以揭穿羞辱為目的組織那場聚會。

    但以卓小晴本身易燃易爆炸的屬性而言,她知道秘密,能做出來的事情大概是第一時間把高一同學拉成群,直接在群里爆料。

    忍上足足一兩周當場羞辱,這種又陰又損的方法,許幸一直覺得,她想不到,也忍不了。

    而且她憑什麼保證,自己一定會去同學聚會,如果自己不去,她的計劃不是落空了嗎?

    但如果指點卓小晴的人是汪嬌嬌,也說不太通。汪嬌嬌嘴毒歸嘴毒,可兩人並沒有實質性的過節。

    有些事情對上了,可許幸總覺得哪裡奇怪,就像是一塊硬塞入整體的小拼圖,有些部位嚴絲合縫,可偏偏落了一個角,拼合不上。

    她有些理不清頭緒,邊往外走,邊一股腦兒全告訴了康沉。

    康沉原以為她是因為鄭楊魂不守舍,乍聽她竹筒倒豆子般說起另外的事,略微一頓。

    他的切入點很直接,「所以,你當時為什麼會去同學聚會?她以羞辱你為目的,就一定要保證你會到同學聚會的現場,保證你到同學聚會現場的因素可以簡單歸類為兩點:一是你就在雍城或者離雍城不遠;二是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許幸一時啞口無言。

    她當時去同學聚會就是因為,他說會去。

    她看了眼康沉,納悶地想:總不會是這逼隱藏得這麼深吧?況且,那並不算非去不可的理由,純粹屬於心念一動。

    想到這,許幸又往深里想了一層:如果她當時沒有心念一動,而是拒絕參加同學聚會,卓小晴是不是還能拿出讓她非去不可的理由?

    越想越複雜,她甩了甩腦袋。

    兩人停在路邊,康沉給她開車門,而後又繞到另一側,上駕駛座。

    車子發動前,康沉放下車窗,狀似不經意地朝馬路對面看了眼。

    鄭楊坐在車上,敏感接收到康沉的目光,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略略一僵。

    果然是和他在一起。

    看到保時捷疾駛離開視線,鄭楊似乎有些失落。

    ***

    十點半過後的星城仍是燈火通明,不過熱鬧在裡面,外邊馬路上已經空蕩不少。

    許幸一直側頭望著窗外,眼裡難得透出疲倦和茫然。

    等紅綠燈的時候,她突然輕聲問了句:「康沉,你說,我會不會永遠也恢復不了記憶了啊,我有時候還挺怕的。」

    紅燈刺目閃爍,還剩十秒。

    康沉忽而轉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不會。」

    他的聲音沉靜而堅定,有種奇異的,讓人想要相信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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