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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8:22:08 作者: 未妝
北業厭煩地扭過頭去,這才發現四下里無人,他心思一動,疾步出了內殿,外面還是沒有人,宮人們都去抬那熏爐了。
之前那官員暗示的一番話,就像一顆種子,此時正在瘋狂地生長著,像藤蔓緊緊地纏住了他的思緒。
北業的腳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龍床邊,玉蘭花的香氣更濃了,他低頭仔細地打量著自己的父親,倘若沒有胸口的那一點起伏,他幾乎算得上是個死人了。
眼看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墳墓,怎麼還不死呢?
他十分疑惑,又伸手去試安慶帝的鼻息,氣若遊絲,倘若這點氣息也沒有就好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北業才發現自己已經拿起了軟枕,輕輕地壓在了安慶帝的口鼻處,只要再用力,那點呼吸就會徹底消失。
而他,也即將成為大昭的新帝!
北業激動起來,手指都微微發抖,按著軟枕,一點點往下壓去,安慶帝竟然開始本能地掙紮起來,不住發出悶哼之聲,像一條垂死的蟲子在扭動,北業嚇了一跳,正在這時,安慶帝倏地睜開了眼睛,渾濁的雙目盯著他,像銳利的劍鋒,刺得北業清醒過來。
老皇帝抬手推拒著,試圖掙脫桎梏,口中發出嗚嗚之聲,目光憤怒不已,然而他到底病了多日,沒什麼力氣,手足軟綿綿的,北業只怕了一瞬,忽然狠下心來,再次按住了軟枕,同時還壓住了安慶帝的手足,不許他掙扎。
察覺到北業的變化,老皇帝掙扎得更厲害了,北業又加了力道,父子四目相對,一個狠絕一個憤怒,北業低聲咬牙道:「事已至此,我沒有退路,你早點死了,我還能給你送個終,對了,你還不知道把?你那個好兒子北湛,很快也要跟著你去了,你不死,他就要死在你前面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何苦呢?」
安慶帝吃驚地睜大了雙目,嗚嗚叫著,北業卻不理,他一邊說著,一邊發狠似地按住了軟枕,直到被子下的人徹底安靜下來,失去了力氣。
北業仍舊不敢放開他,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父皇,父皇?」
他推了推安慶帝,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北業把枕頭扔在地上,伸手顫抖著去試他的鼻息,那一絲絲微弱的氣息,也徹底沒有了。
他的面上漸漸露出喜色來,終於……
正在這時,外間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不少人正在過來,北業顧不得許多,立即站起身,理了理衣袍,低頭才發現那軟枕還在地上,沒等他俯身去拾,一群人已經湧進了內殿,眾目睽睽之下,北業半彎著身子,看著領頭的那個人,整個人如至冰窖之中,渾身都冷了下來。
他吃驚地脫口而出:「你怎麼沒事?!」
「讓賢王失望了,」北湛徐徐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大夫妙手回春,孤倖存一命,刺客已交給刑部審問了,正想請賢王一敘,不過看起來,賢王殿下似乎沒時間。」
他轉頭看向龍床上,道:「所以,你方才在做什麼?」
有冷風從窗口吹進來,那馥郁濃烈的玉蘭香氣一掃而空,北業的頭腦也跟著徹底清醒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面色唰地慘白無比,退了一步,否認道:「本王什麼也沒有做。」
「哦?」北湛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軟枕,揚聲道:「太醫。」
太醫排眾而出,北湛吩咐道:「給父皇診脈。」
「是。」
眾人皆是屏息,片刻之後,太醫面露驚色,噗通跪在地上,顫聲道:「太子殿下,皇上他……殯天了!」
眾臣子頓時竊竊私語起來,驚者有之,疑者有之,更多的,則是看向北業的目光,他被逼得退了一步,低吼道:「這不關本王的事!本王也是剛來!」
「是麼?」
北湛低頭望著一處,輕飄飄地道:「刑部尚書,你來看看,這算是物證嗎?」
所有人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北業也下意識低頭,卻見自己腰間的玉佩被一隻手死死攥著,那隻手是從錦被下探出來的,像是一條冰冷的蛇,緊緊地纏住了他的脖頸,令他不能呼吸。
北業雙目圓睜,面露驚恐:「不——不是!」
他用力揮開了老皇帝的手,聲嘶力竭地叫道:「不是我!」
玉佩墜落在地,聲音清脆,跌得四分五裂,北湛淡淡地道:「謀害天子,其罪當誅,來人,把他帶下去,嚴查。」
幾個侍衛一擁而上,把北業按住了往外拖去,他拼命掙扎著,在路過北湛的時候,聽見他忽然道:「你錯在不該對她下手,孤的信,也是你能看的?」
北業猛地轉過頭去看他,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是你?是你設計的?!」
北湛冷漠地看著他,沒有接話,只擺了擺手,侍衛便押著他往外走,北業高聲叫罵著,一聲聲,不堪入耳,北湛卻恍若未聞,只看向群臣。
殿內安靜無聲,針落可聞,片刻後,有人跪下去:「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齊齊跪下,山呼萬歲,聲音震天。
「平身。」
安慶三十三年,帝崩,新帝即位,年號清璟,新帝登基,同日立後,為莊國三公主,趙氏曳雪,帝後少年相識,伉儷情深,琴瑟和鳴,清璟帝此生未納妃嬪,獨愛皇后,盛寵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