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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51:39 作者: 只今
他無力安葬父親,只能自己賣身為奴,用典身前作為父親的燒埋銀子。
「我家主人要幫你,不用你賣身為奴,只是問你葬父之後還讀不讀書?」車夫問他。
年輕人聽了忙說:「不讀書了,我這個年紀讀了書又有什麼用?還是早早討房媳婦,養家餬口為是。」
車夫聽他如此說,便丟了一塊五六兩重的銀子給他。
那年輕人千恩萬謝,車夫卻不受他的謝,心裡暗笑這年輕人不識抬舉。倘若他說一句還要讀書,那麼就不是五兩銀子,而是五十兩了。
馬車來到玉山公主府門前停下,看門的見附馬回來了,連忙迎出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這位駙馬爺出身寒微,但謙恭好學。更令人敬佩的是他照顧自己癱瘓在床的繼母五六年,直到和公主成親半年後,他的繼母才故去。
駙馬如今已是吏部大員,極得皇上器重。
和之前的那位駙馬不同,這一位對公主真是百里挑一的好。
第547章 公子落髮建浮屠
春愁河畔,晚霞漫天。
兩岸古柳垂楊,映得河水湛碧。
河上船隻往來,多是遊河賞景的。
又快到中秋,風裡微微帶了涼意。
有外省進京的人坐在船上,指著岸邊的一座高塔問道:「這北岸不都是花樓嗎?什麼時候多了座塔出來?」
撐船的艄公聞言捋了捋雪白的鬍鬚,笑問道:「客官怕是近三年都沒有進京吧?」
客人聽了一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實不相瞞,我還是六年前來過一次京城,此後因為不太平,便沒再進京了。」
畢竟當初六軍譁變,京畿瘟疫,確實動盪過好一陣子。
「那就難怪了,這座塔是從兩年多前開始建的。」艄公道:「如今也才建成沒多久。」
「這是座什麼塔?怎麼會建在這裡?」客人問。
「雖說塔身上刻了名字叫安息塔,我們卻都習慣叫它艷鬼塔。」艄公道:「您不妨聽著名字猜一猜。」
「如何取這麼個名字?」客人頓感好奇:「倒像是除祟的。」
「您剛才不也說了,這北岸都是煙花之地。這塔址上原本是京城最大的花樓楚腰館,五年前這裡失火,裡頭燒死了幾十個人。自那以後就不太平,每逢陰天下雨便有哭聲,人們在夜裡都不敢到那邊去。」
「這麼說這座塔建起來是還真是為了鎮鬼的?」客人一副瞭然的神情。
「可不是為了鎮鬼,是為了超度亡魂。」艄公糾正道:「說起來,這些人死的也怪可憐。」
「原來如此!這塔是朝廷所建吧?」客人看著那塔巍峨高聳,想必只有官府才有這樣的手筆。
「可不是,官府哪有工夫過問這些事?」艄公呵呵笑道。
「那是誰建的?」客人忍不住追問下去:「這可是件積功德的事。」
「是個和尚。」艄公道。
「和尚……」客人想了想說:「必是哪位得道高僧了。這些人從來一呼百應,只要牽個頭,自然有大批香主送上銀子。」
「客人可又猜錯了,這一位是個新近出家的和尚,並不是什麼有名的高僧。」艄公得意地繼續賣關子:「他從出家之日起便四處化緣,就為建成這座塔。」
「照你這麼說,想必是這和尚欠了風流債吧!」客人哈哈大笑起來。
艄公也陪著笑,沒有在解釋。
船隻順水漂流,漸漸地將那座塔拋在了身後。
安息塔是印空和尚化緣修建起來的,建了整整兩年。
他與別的和尚不同,因為他出家前是身份尊貴的駙馬爺,更是百姓愛戴的神醫。
世人或許不知印空和尚,但一定聽過蘭台公子的名號。
當年玉山公主對他愛而不得,有大悲寺的無相禪師調停,定了個三年之約。
等到三年期滿,司馬蘭台依舊心如鐵石。
玉山公主的心也冷了,又何況另一邊還有如今的駙馬爺噓寒問暖,伏低做小。
可說到底總是陷得太深,難以抽身出來。
最後還是司馬蘭台說要削髮為僧,公主才斷了痴念。
司馬蘭台果然做了和尚,就拜了無相禪師為師,法名印空。
這樣的結果自然令人唏噓,但眾人還沒緩過神來,印空和尚就已經開始四處化緣了。
楚腰館自遭焚後便成了一堆廢墟,無人過問也無人經營,雖然都嫌棄這裡不吉利。
印空和尚要在這裡建塔,按理說應該很容易便募夠銀兩。
他雖然已經出家,但司馬家的勢力還在。
況且就算不外求,單憑司馬家想要建成一座塔也太容易。
就算拋開司馬家,光是他自己多年行醫,也該有一筆不菲的積蓄。
可他既沒有用自己的積蓄,也不肯收當朝為官的任何人的資助,並且不向同一人化緣兩次。這樣一來,本來輕而易舉的事,就變得不那麼容易了。
可他畢竟受人愛戴,百姓們都記得當年的恩情,雖然沒有多的,但滴水成海,積土成山,不到一年便已經湊夠了建塔的錢。
印空和尚不但化緣建塔,更是親自動手搬磚砌牆,跟泥瓦匠們做一樣的粗活。
不少人都覺得心痛,京城第一貴公子,大夏國的名醫,不但出家做了和尚,更要做泥瓦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