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2023-09-24 07:48:59 作者: 顧西爵
當晚,園園在點評傅北辰的廚藝首秀的時候,說了兩點:「一,做得還可以,但是比我差一點點,傅大專家繼續努力;二,以後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我會害羞的。」
傅大專家的回覆是:「一可以,二不行。」他等了那麼那麼久才等來如今的好時光。於是園園臉紅,「好吧,我努力把臉皮練厚。」
臘月二十三那天剛好是周末,傅北辰跟園園說好了一起回傅家,園園以女朋友份正式見見傅教授。
「你說,你站姑會喜歡我嗎?」得知傅北展的姑姑今天也在傳家,要見名人.園園心裡有些沒底。
「她很隨和,你放心。」傅北辰笑著安慰。
傅結姑果然一如傅北辰所說,人非常親和,絲毫沒有大名人的那種倨傲和難以親近。
而傳姑姑在見到園園後,如此說道:「幾個月前,我跟傅教授通電話,問起北辰的人生大事。傅教授說,他問過北辰,北辰表示,他已有女友了,不芳大家再費心。我立刻就問是誰,傅教授得意地跟我說,那個姑娘跟搜子一樣,喜歡聽戲……來,讓我好好看看,這年代還喜歡聽戲的姑娘長什麼樣。」隨後看向傅北辰,說,「標緻。」
傅北辰點頭道:「正是。」
園園微窘,原來傅北辰早就跟傅教授說了啊,他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呢?她想到自己之前兩次來拿稿子,還佯裝鎮定……而傅教授也表現得好淡定……
很快到了chūn節。園園的chūn節假期只有七天,於是她四天陪媽媽,一天傅北辰來找她,一天她去找傅北辰,在傅家吃了飯,最後一天她去程家,給勝華叔叔拜了年,也跟程白賀年:「小白哥哥新年快樂,身體健康,以後成為了不起的大醫生!
程白沒搭理她。
然後,園園又進入了「農忙期」。
玉溪鎮那片廢墟,也終於在立chūn後開工重建了。
動工第一天,就挖出來一個匣子。施工人員以為又有類似崇福寺石碑的古董現世,電話依舊打到了市文物局,說裡頭是用綢布包裏的一堆碎瓷片。顧文麟接電話時,立刻就想到了傅北辰。
他直覚他這位老友應該有興趣,況且,這次發現的是碎瓷。他馬上撥通了傅北辰的電話。
很多年以後,顧文麟依然記得當時傅北辰的表現。他細細地觸摸著那一匣的碎瓷,仿佛是面對著一個愛入骨髄的qíng人。
匣子和綢布都是現代的東西,但那些碎瓷經鑑定卻是宋代的官窯遺存。
可見,它並不是自古就被理在這裡的。專家給出的解釋是,有人將碎片埋於此。這件事處理得很快,在當地並沒有引起如發現石碑那樣的表動。絕大多數居民包括戴淑芬,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傅北辰主動清纓修復這件瓷器,因這件宋瓷相當jīng美,省博物館也希望可以收作館藏。
四月陽chūn天。
這天雲淡淡,風輕輕,園園被傅北展帶去了省博約會。周一是所有博物館的閉館日,省博也不例外。但傅北展卻刷了門卡,輕鬆地帶著她進去了。
平日裡的省博雖然安靜,但是人還是不少的,跟眼前這種空曠感完全不同。園園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空dàngdàng的場景,這讓她微微地有些小興奮----包場的感覺。在瓷器館的中心位置,傅北辰停下了腳步。園園也跟著停了下來,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幾秒鐘後,她驚奇地看向傅北辰,「這是一一一」
傅北辰點了點頭,「這就是你家祖傳的玉壺chūn瓶。前些日子廢墟破土,從地下挖出來的。」
園園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她慢慢地走近,伸手輕輕地撫上展櫃的玻璃,隔著它,默默地畫著那上面因修補留下的紋路。這就是家傳的那隻瓶子,她從小一直被奶奶同它聯繫在一起。奶奶說它消失了……
「它被挖出來的時候已經碎了,但包裏它的都是現代的東西。所以……」傅北辰緩緩地說著。
「所以,是奶奶。」園園明白了傅北辰的提示。她想起當時在醫院,奶奶的那句「對不起」,或許,這不是奶奶對程家的祖先說的,而是要對她講的。
園園收起回憶,雙眼澄澈地看向他,「謝謝你,傅北辰。」
「這曾是你為自己準備的嫁妝。」這句話,傅北辰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裡輕聲道。
他拉起她的手,輕輕地吻了她的手心,先左手,再右手。
她說過他已不是傅元錚,他是傅北辰。事實上,他既是傅元錚;,也是傅北辰,他就像是個活了千年的人,煎熬了無數光yīn流年,只為找回他一念丟失的、失了記憶的愛人。
而即使沒有前世羈絆,這樣的人,這樣的她,也一點都不難讓這一世的傅北辰愛上。
「園園,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從衣袋裡拿出一隻jīng致的緙絲錦袋,打開,裡頭是一枚別致的戒指。它用極細的金絲纏繞而成,中間鑲嵌的是一顆紅寶石,細看,形似紅豆。
傅北辰右額角上已拆線的傷疤如末指大小,稀鬆的劉海微微遮住一些。他要單膝跪下時,園園拉住了他,她雙手輕輕捧住傅北辰的臉,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唇,然後輕聲回應他:「嗯。」他滿身風雨從遠方而來,手裡掬著一片陽光。他將陽光給予她,她便得到了百年歲月里,最好的晴天。
被求婚的第二天,園園手上的戒指被王玥看到後,王玥送了她一份禮物,「給,姐送你的婚前禮物,結婚前讓你男朋友簽下----因為他一看就是很受歡迎的款,我怕你的魅力值不夠,他被別人勾走。拿好,回家再打開,跟你那位傅先生一起看。」園園接過那隻紅色信封,呆愣地說:「哦。」「真乖!」王玥滿意的離開。
那天下班後,園園被傅北辰接去了他的住處----明面上傅專家說的是讓她給他的菜再做點評,看看這些天是否有進步。
傅北辰去房內換家居服的時候,園園坐在靠落地窗的實木書桌前,正看外頭的風景時,想起來王玥給的禮物,於是從包里掏出信封,打開一看,她就傻眼了。婚前協議:誰若出軌,就杖打三十大板!淨身出戶!用的還是特大的初號字體!
換好衣服,正一邊捲袖口一邊走到她身後的傅北辰,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本只是想看看她在看什麼,倒是沒想到是「婚前協議」。園園發現了傅北辰,想要把那張惡搞的婚前協議毀屍滅跡,結果卻被傅北辰先一步抽了過去。「這是我同事送我的。」園園趕緊澄清。結果,傅北辰卻彎腰拿起書桌上的筆,瀟灑地簽了名然後將紙,筆塞進已經呆掉的人手裡,拍了下她的肩膀,柔聲道:「簽。」
園園不得不在邊上人緊迫的目光下籤下自己的大名,剛放下筆,她的下巴就被人輕輕捏住了。傅北辰轉過她的臉,吻便印了上去,不再是淺嘗輒止,探入的舌帶著點霸道的掠奪。園園心跳如擂鼓,不知被傅大專家品嘗了多久。待他放開她,園園已有點不能呼吸,然後聽到他低啞地說:「我們得快點結婚才行。」神志不清的人問:「為什麼?」傅北辰拉起她,她坐下後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膝上,頭靠著她的頸項,帶著點笑,說:「拜堂成親,dòng房花燭。」
這年的國慶節,已婚人士程園園先回了老家。傅北辰因為有事要忙,說晩一天過去找她。
次日一早,園園起chuáng打開窗戶,便聞到窗外傳來淡淡的桂花香。
她探出頭去尋覓,果然,她家院子外面的那棵金桂開花了。她看了一會兒,心念一動,火速洗漱一番,便跑下樓,在樓下找了個小布袋子,便去後院採花了。
「採花大盜」很熟練地爬上樹,在一根粗壯的樹gān上坐定,就開始用指尖輕輕地掐桂花的根部,因為這樣採下來的桂花香氣才會比較持久。這樣采著采著,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就聽到樹下有人輕喚了她一聲。園園低頭,就看到樹下站了一個人,因為桂花樹的枝丫擋著,園園只能影影綽綽地看到一點,但她卻一眼便認出了,是傅北辰。
「你來啦。」
「園園,下來,危險。」
「沒事的,我小時候常爬,現在已經不恐高了。」說著舉起掛在脖子上的布袋子晃了晃,「看,我的成果。」
正說著,她利落地從樹上一縱而下,輕巧落地。因為下來時她一隻手抓著一根枝丫,鬆手的時候,那枝丫抖動,抖落了些許桂花花瓣,有兩瓣落在了他發間。
傅北辰面容白淨,今天又穿了一身淺色純粹的衣衫,更多了幾分玉色,但此刻,他臉色卻帶著點嚴肅,「下次不許這麼胡來。」
園園看著他,笑靨如花,「等你好久了。」
傅北辰看著她的笑,也生不來氣了,「我來了。」
「嗯。」
花香滿園,正是一年好時節。
她出生那年,他七歲。
她十三歲,他二十歲。兩人在紅豆樹下第一次相遇。
她十七歲,他二十四歲。她念高中,他在H大讀研,兩人的學校僅隔了
兩條街。她喜歡吃的那家「玲瓏館」,他也常去。他就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他們曾看過同一場電影,曾排在一條隊伍里等待付款。
她二十歲,他二十七歲。她在慈津市讀大學,他在慈津市陶瓷博物館任
職。甚至,他曾到過她的學校開過兩場講座。有一場,她從他講座的教室門口經過,他不經意偏頭,只看到烏黑的發尾一閃而過。
她二十三歲,他三十歲。景德鎮再遇見,只一眼,他便已心起波瀾。
(完)
番外一平生不懂相思
這個故事的開頭,始於南宋景定元年,臨安的chūn日並沒有因為蒙古與大宋的戰爭而蒙上幾許yīn影,而這chūn色也未曽掩蓋任何yīn暗的污穢。
有衣著富貴的小兒嬉笑著路過,指點著最前面因貧窮而賣兒賣女甚至自賣為奴的那些衣不蔽體的女人和小孩,更有膽大的撿了泥土塊扔他們。
有人憤怒,有人躲閃,有人諂媚,有人麻木。白玄跪在地上,只是冷冷地盯著那些人,以及他們身後厚重的三重圍牆。他家道中落,負債纍纍,父母雙亡,無枝可依,只得賣身為奴。風塵之變,世道炎涼,如他這樣經歷的,比比皆是。
一道清麗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白玄抬頭瞥了一眼,是個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她正看著他們這邊,似乎是在和人牙子說著什麼。
白玄認識這張臉,去年他曾遇見過她,那時她在湖邊嬉耍,初夏時節,荷葉連連,她去摘花,不小心落了水,他逞英雄跳了進去將她救起。她渾身濕透卻看著他笑,「我五歲便會游水,但還是要謝謝你。還有,對不住,害你也弄濕了衣裳。」
不多時,那個人牙子大聲笑了起來,「小姑娘,你要買下這裡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