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棗樹下的寶貝

    夏雨疑惑地看了眼李桂花，迎著她的目光：「為什麼這麼問？」

    眾人也很疑惑，對呀！這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是盤問他們國家形勢的事，到底想知道什麼？

    「你先不要問我，我就是想知道，現在還會不會搞那些運動了？」看大家神情茫然，李桂花解釋道，「就是有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就得把你抓去遊街，被人罵，被人指指點點。或者動員家裡有金器銀器玉器啥的都得上交。你們說說，那樣的日子還會來嗎？」

    「不會。」夏雨很肯定地給出了答案，「目前國家已經開始提倡改革開放了，允許大家做生意，私營買賣了。以前的那些事情絕對不可能再有，過了年，我們農民還會包產到戶，把田地分給大家自主種植，再也不用去出工掙工分，吃大鍋飯了。」

    小媳婦的言論實在是讓楚為先刮目相看，這些事他是有聽說，可他從來沒跟小媳婦透露過呢？怎麼她知道的那麼詳細？難道是別人告訴她的？會是誰？公孫燕嗎？

    除了她好像也沒別人了。但據他所知，公孫燕也不是那種嘴碎喜歡亂說話的人呀，小媳婦到底是怎麼知道國家的政策走向的？

    「確定？」李桂花有點激動，緊張地問夏雨，「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國家再不會拿人的成份來做文章了是不是？」

    夏振興和葉鳳仙，夏子源一家三口心裡全都升起了疑惑，老太太的反應實在是有點過激了。

    「是！不會了。」夏雨點著頭，非常篤定地回答，「以前下放到我們這兒的不全都被接走了嗎？包括知青都全回城了，受到冤屈的也已經平反，國家的形勢正是越來越好的時候。」

    聞言，李桂花沉默了，低著頭，沒有出聲，一直盯著地板看。

    她不說話，大家也沒說話，都在等著她開口，就想知道她為什麼一直在追問國家形勢的目的和原因。

    片刻後，她才抬起頭，望了一眼夏振興和夏振山，眼底含著淚水。

    「我算是等到了，可你們的爹卻沒有這麼好的福氣，先走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夏振興兄弟倆有點懵逼。

    「娘！什麼你等到了？」

    「我爹沒等到什麼？」

    同時出聲的問話，讓李桂花愣了一下，抹了一把眼睛，抬袖擦了擦。

    「還記得你娘我是大地主家的女兒這件事嗎？當年你外公外婆知道風雨欲來，就悄悄兒地把一些值錢的東西封箱藏了起來。你舅舅沒在家，這事就落到了我身上。嫁給你爹後，我把那些東西全都藏在了咱們家院子後頭的那株棗子樹底下了。小時候不讓你們去那樹上摘棗子，把那沒長熟的棗子全打落就是因為這個。

    現在國家形勢好了，等老大一家去拜年了，你們兄弟倆帶著子源子玉子良他們去把那些東西取出來，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愿。」

    眾人：「……」

    全都傻了一般看著李桂花。

    沒有一個人吭聲，大家面面相覷。

    「老二！三兒！你們！你們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沒說胡話，那棗子樹是我拿一個大缸栽種的，移開缸，底下有一塊青石板。」李桂花在大家的驚愕聲中說著自己藏寶貝的地方，「移開青石板，下面是一地窖，東西就在地窖里，大大小小一共七個箱子。偷偷摸摸地拿回來就好了，別讓村里其他人知道。」

    眾人還是沒說話，依然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都以為李桂花瘋了。

    大過年的怎麼說這個？

    她手裡要真有那麼些東西，為什麼還摳夏雨的彩禮？

    李桂花像是洞察了大家的心思，緩緩地開口：「那些年是真的狠，我是又氣憤又害怕呀。其實我以前做姑娘的時候也不這麼刁鑽潑辣，還算是個比較知書達理的人。畢竟我上個私塾念過書，識文斷字。可自從家裡遭到變故，特別是你們外公外婆被人活活打的沒了半條命，撒手人寰後，我的性情就變了。再不變，我想我也會跟他們一樣死去。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因為我成份不好，後來嫁給了你老實巴交的爹。你們的奶奶看不上我，動不動對我不是打就是罵。我年輕時候是個火爆脾氣，誰給我氣受，我哪怕鬥不過也要噁心她一把。漸漸的我的潑辣性子就養成了，不潑辣不行，護不住你們幾個。

    唉！我錯就錯在不該對老大寄予厚望，虧待了三兒。不要責怪我心狠，在那個年代，本來我的名聲就不好，生下了三兒人都在背後說我是遭到了報應。外人說就算了，你奶奶也這麼說，我聽了很生氣，要不是你爹攔著，或許那年我就真的把他丟後山自生自滅去了。

    再加上三兒娶了鳳仙，人家在背後笑話的更厲害了，說什麼的都有。一直瞧不上三兒一家，就是因為人言。有時候想想我還真是傻，我以前的書都白讀了。」

    說到這裡，李桂花開始笑，笑的眼淚不停地流，她不停地擦。

    大過年的，她不想哭，可眼淚就是止不住。

    「還是你爹有眼光，臨死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三兒。我沒做到，辜負了他。後面我才會遭到報應，讓劉小花折磨的死去活來。我一生氣就把他們趕出去了，他們狼心狗肺，不配得到你外婆家的東西。你們兄弟倆去把那些東西弄出來，怎麼處理你們去商量。我老了，什麼都不去想了，就只想待在三兒家裡，平平靜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取東西的時候把你們舅舅請來，那裡頭有一部分是他的。哪怕當年他沒為這些東西付出過什麼，可到底他才是李家的人，該他的那一份咱不少他，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們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