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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41:00 作者: 折枝伴酒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薑蓉卻還是覺得委屈:「說到底,你就是從來沒把我當自己人看過。」

    余正信轉開了眼:「是你從來不肯信我。」

    余兆楠走過去,從地上撿起那份親子鑑定,「媽,什麼時候做的?」

    薑蓉眉頭一皺,更委屈:「你問這個做什麼?查錯了就查錯了,這也能怪我嗎?」

    余兆楠:「就問問。」

    「就你初三那年,我跟你爸吵架,回娘家那次。」薑蓉撇開目光,悶悶道,「回來我就做了,在小晴枕頭上找的頭髮。」

    余兆楠輕笑一聲,把那張紙扔進垃圾桶,然後牽起阮晴的手腕,「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兩人一起上了樓。

    阮晴在樓上不停地往回看,「那鑑定到底是怎麼回事?」

    余兆楠在前面牽著她,沒有答話。

    阮晴把手往回拽了拽,「我們就不管了嗎?伯父和伯母——」

    戛然而止的話轉為一聲驚呼。

    余兆楠回頭擁她入懷,雙臂用力地勒著她,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

    「小晴,對不起。」他嗓音里夾著哽咽,有熱燙的眼淚滾進她髮絲里,「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腦子裡一片混亂。

    有些事說不清該怨誰,但他只能說句對不起,哪怕是替造化弄人的老天爺。

    為什麼要讓她經歷那些,為什麼讓她忘掉之後,又全部想起來。

    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女孩被鎖在柜子里,親眼看著父母被人一刀一刀地砍死,是多麼可怕的記憶。

    就算過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都永遠是無法磨滅的噩夢。

    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也不敢問。

    是在和他一起玩積木的時候,第一次開口叫他哥哥的時候,追在他身後邊跑邊笑的時候,乖巧地坐在他身旁寫作業的時候,還是,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孤枕難眠的時候。

    如果這二十多年,他始終陪著她該多好。

    那樣至少不會有一個噩夢纏身的夜晚,是她獨自扛過來的。

    阮晴抱著他的腰,止不住眼淚又哭又笑:「笨蛋,你要憋死我啊?」

    -

    月光從落地窗斜射進來,打在長方形的羊絨毯上。屋裡沒開燈,兩個人相擁坐在那片銀輝里,緊緊握著對方的手。

    「你不去真的可以嗎?」阮晴抬起頭看他,眼神還是有點擔憂。

    余兆楠揉捏著她的手,樂此不疲,一刻都沒歇下來,「讓別人去也是一樣的。」

    原本他是想借著出差一個人冷靜冷靜,要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怎麼辦,可現在沒有必要了。

    他一秒鐘都不想離開她。

    阮晴戳了戳他的手心,「我想睡覺了。」

    「不洗澡嗎?」

    「……洗。」

    他捏了捏她那隻肥肥的粽子,「我給你洗?」

    「……」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沒看過。」

    阮晴耳根子紅了紅。

    余兆楠捏捏那片溫熱的小耳垂,低聲道:「傷好之前,每天給你洗。」

    他幫她洗澡,變成了兩個人一起洗。要不是她手受了傷不敢亂來,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後來他給她吹頭髮,玩心驟起,從下面往上吹,像八十年代流行的爆炸頭。

    阮晴又好氣又好笑,直呼他大名:「余兆楠!」

    他笑呵呵地關掉了吹風機。

    阮晴攥起拳頭要打他,整個人被撈進懷裡,靠在盥洗台邊。

    余兆楠摸著她乾燥而蓬亂的頭髮,欣賞著,煞有介事地點著頭:「我家寶貝怎麼著都漂亮。」

    阮晴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笑出聲,「油嘴滑舌。」

    他輕笑著低下頭,腦袋鑽進她浴袍的領子裡,探出舌頭,「這才叫,油嘴滑舌。」

    阮晴身子一抖,使勁掰他腦袋,「這叫流氓。」

    「嗯,謝謝誇獎。」他蹭到更裡面,怎麼都不出來。

    「……」

    後來他還是給她把頭髮梳好,軟磨硬泡著跟她躺進同一個被窩裡,像嬰兒的姿勢從背後抱住她。

    「那個到底是怎麼回事?」阮晴心裡還是膈應著。

    余兆楠:「什麼?」

    「鑑定啊。」阮晴面色嚴肅,「怎麼會出那麼大的烏龍?」

    余兆楠看著她笑而不語。

    「我說正經的。」阮晴眉頭皺得很緊,「會不會咱倆是被抱錯了?」

    「……你出生的時候我已經會打醬油了,抱錯?」余兆楠對她此刻的智商有點無語。

    阮晴也被自己蠢到了:「……」

    余兆楠輕笑一聲,「你忘了嗎?」

    阮晴懵懵的。

    余兆楠一邊揉捏她的指尖,一邊意味深長地開口道:「咱倆多早就一起睡了?」

    「……」

    阮晴想了想,還真是。

    當年她為了專心學習,一直留的短頭髮,像個假小子一樣。上大學開始愛美了,才留起來。

    所以那份鑑定不是她的,而是余兆楠和他父親的。

    一個錯誤,讓薑蓉耿耿於懷了這麼多年。

    「以後每天都一起睡覺好不好?」余兆楠調皮地吹著她鬢角新長出來的毛茸茸的小頭髮。

    額頭上涼颼颼的,阮晴抬起手擋住他的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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