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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41:00 作者: 折枝伴酒
虞馨面臨的處罰比想像中更嚴重。
涉及到外交和國家機密, 虞馨可以說是不偏不倚地撞在槍口上。除了科研方面的處罰,取消資格,撤銷獎勵, 還被列入了聯合懲戒對象。
可以說,這輩子幾乎不可能有什麼成就了。
十年努力, 牛津博士,所有的輝煌就此落幕。
正式文件下來那天, 阮晴在走廊里最後一次看見她。
依舊化著精緻的妝容, 卷著一絲不苟的頭髮,很好聞的香水味隔著幾米鑽進鼻腔里。
高跟鞋的聲音逐漸緩慢下來, 停在面前。
阮晴望著她,嗓音很輕,「你滿意了嗎?」
奇怪的是到了現在,她心裡反倒沒有落井下石的喜悅。
「如果不幹這種愚蠢的傻事,你未來還可以做更多。」阮晴定定地望著她, 「走到這步田地,你後悔嗎?」
虞馨第一次語氣這麼平靜, 沒有趾高氣昂, 也沒有針鋒相對:「是老天讓我再遇上你,或許, 這就是它的安排吧。」
「阮晴你知道嗎,」虞馨抱著紙箱子,指甲扣得發白,「我真的很討厭你, 可有時候又很羨慕你。」
阮晴扯了扯唇,沒有回話。
虞馨望著她,眼睛裡隱約有淚光。
「當年評校花的時候,我讓身邊的人幫忙奔走拉票,到處宣傳,請他們吃飯,給他們買東西,說好聽的話。可是你呢?」她嗓音微微哽咽,「你照常吃飯睡覺,上課逛街,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可你就那麼,遠遠地把我甩在後面。」
虞馨笑了一聲,眼角擠出一滴淚來,「同樣是去拉贊助,你長得比我好看嗎?我不信。還是你比我會說話?我特地去向公關專業的學姐請教,可你呢,你依舊是什麼也沒做,卻每次都可以拉到贊助。他們口口稱讚的全都是你,根本看不到我的努力。」
「為什麼哪怕你明明白白地拒絕了,學長還是喜歡你?」虞馨咬著唇,眼淚都流進了嘴裡,「他寧願給你當備胎當舔狗,也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明明我為他做了那麼多……」
「為什麼你總是輕輕鬆鬆的,什麼也不做,就能得到一切?」虞馨淚眼模糊地望著她,「這個世界還是公平的嗎?」
阮晴撇開目光,「沒有誰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校花那件事,是個意外,學長的事我也不想多做解釋。到了現在你應該明白,不是所有你在意的東西別人也同樣在意。就因為我什麼都沒做,你把原因歸咎於我身上實在很荒謬。」她淡淡地說,「你只想著向學姐請教怎麼把話說得天花亂墜,卻沒有想過怎麼把話說到贊助人的心坎兒里。你忙著練話術的時候,我也在逐一研究那些人的心理和訴求。為什麼你以為我什麼也沒做,因為我沒有敲鑼打鼓的讓所有人都知道。」
「還有。」阮晴抬起頭,認真地望著她,「這個世界是公平的,無論你信不信。」
虞馨扯了扯唇角,「是嗎?」
阮晴緊緊地抿著唇,放在兜里的手也微微顫抖。
她沒再多停留,和虞馨擦肩而過。
比起她什麼也沒做,就得到的一切,
那她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就失去的又算什麼?
父母家庭,本該充滿歡笑和愛的童年,都那麼慘烈地,在她面前活生生地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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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著濛濛細雨,余兆楠和余正信沿著墓園的台階一級一級地往上走著,都沒有打傘。
黑色大衣和頭髮上沾著晶瑩的水珠。
他們在一塊合葬的墓碑前停下。
余兆楠用手摸了摸碑頂,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灰。
「又有人來過了。」
余正信點點頭,「應該也是故友吧。」
「袁叔叔,蘇阿姨,好久不見。」余兆楠蹲下去,將手裡的菊花放在原先就有的那束新鮮百合旁,「小晴回國了,她很好,你們放心。」
說著又笑了笑:「她很優秀,像叔叔您一樣。」
余兆楠蹲在墓碑前,講了許多有關阮晴的事,直到天色轉暗,兩人才離開墓園。
余正信趕著回集團開會,便先走了。余兆楠在車上給阮晴打電話,準備去研究所接她下班。
「我現在不在研究所。」阮晴道。
余兆楠:「那你在哪兒?」
那邊稍微沉默了會,說:「青山區那個新開的沃爾瑪門口。」
「你怎麼去那兒了?」
「就……過來找一個朋友。」
余兆楠點點頭:「那你在門口等吧,我順路,馬上就到。」
「好。」
余兆楠的紅旗十分顯眼,阮晴在路口一下子就瞧見了,嗖地一下鑽進來。
這才十二月中旬,她就穿上了羽絨服,白白淨淨的像雪一樣,在昏暗的車裡發著光。
余兆楠從儲物盒裡拿了塊毛巾,給她擦衣服上和頭髮上沾的雨水。
「你還有朋友住在這邊?」他隨口問。
車裡開了暖氣,阮晴正在拉開羽絨服的拉鏈,聞言手頓了頓,很快回:「是啊,這邊的新小區。」
「近幾年擴建的速度可太快了,小區都快開到墓園了。」劉特助在副駕駛開玩笑道。
阮晴笑了笑:「是啊。」
余兆楠也跟著笑,毛巾在她臉上輕輕沾了一遍,溫柔地問:「晚上想吃什麼?」
「下雨不想在外面吃。」阮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