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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39:48 作者: 等等月亮
    「你最害怕什麼?」他忽然問。

    就像交換秘密的戲碼一樣,讓別人知曉自己的軟弱之處,自然而然地也想知道對方的,程連悟也不例外。

    「我?——」頓了一下,我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個,最害怕的我沒有確認過,但是很害怕的倒是好多,所以我想著撿哪個說出來比較好。

    「不想說也沒關係。」他仿佛看出我在猶豫。

    「最害怕家鵝。」我說。其實,心裡還有更害怕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說。

    程連悟一笑,說:「姜青禾你都不害怕,她比家鵝可怕得多!」

    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我問:「你是說早晨的新娘嗎?」

    程連悟點點頭:「讓人頭疼的女人。」

    「抱歉,沒能當好擋箭牌。」

    程連悟:「誰要你當擋箭牌?」

    他的反問令我尷尬,想起早晨出發之前程珊竹對我鄭重的叮囑,其實我又怎麼能做到?我早該懷疑的。「難道不是你嗎?」我只好掩飾。

    程連悟:「當然不是我。」

    「珊竹要我幫你在婚禮中抵擋攻擊之類的。」

    程珊竹一開始只是請我幫個忙,讓我當程連悟的女伴出席婚禮,說這是有償勞動,輕鬆報酬又高,肥水不流外人田。

    直到出發的前一刻,她才補充說要我幫她哥。

    「我只是讓她幫我找個女伴而已。」程連悟又笑,神情露出無奈,「也是,見識過青禾太多可怕的面目,她那麼交代也可以理解。」

    「我不僅沒能幫到你,還把你帶到這種地方。」我又感到一陣尷尬。

    程連悟:「你做得很好。」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反擊新娘還是將他到帶到這裡?便笑說:「普通人的話,應該會攻擊你對吧?」

    「青禾不是普通人,以後她應該會繼續找你麻煩。」程連悟看向窗外,「珊竹不應該冒然把你推進來,找個陌生人更合適。」

    「這樣嗎?」原以為在緊張害怕之後,這件事會跳過,結果又繞回去了,我已經不想再談論這件事情,「反正,我不怕她。」

    程連悟淡笑,換了話題:「聽說你現在沒工作,對吧?」

    「你是說像上班族那樣,每天到同一個地方做事情的工作嗎?」

    程連悟:「對。」

    「我從沒那樣工作過,不過,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程連悟:「哦?和珊竹說得不太一樣。」

    我早已經習慣大家把我講成無業游民,如果非要每天都到同一個地方報到、接受規則和固定時間的挾制才能稱作有工作的話,我確實沒有。

    「我的工作是寫詩!」原本我已經很少這么正式地說出自己的職業,因為很容易被嘲笑、誤解,仿佛對大家來說寫詩不可以稱之為工作,是多麼難以置信、遙不可及的事情。

    「好工作。」

    程連悟的這句話是我聽過的對我的職業最為友善的回應了。

    「我很喜歡自己的工作。」我說。

    「寫詩能養活自己嗎?」果然,他也不是對詩歌完全沒有誤解的人。

    「我不是為了養活自己才寫詩,而是因為喜歡。」我正色道。

    「很好。」程連悟站起來,「我們走一圈吧。」

    他始終沒有靠近落地窗,只是從裡面朝外看。

    「之前每一次我都是下午來,比起日落和夜晚,現在外面看起來太平庸了。」走了一會兒,我打破了沉默。

    程連悟:「這麼說,你好像很喜歡這裡。」

    「心情低落的時候,如果剛好是晴天的話,我會到這一帶看落日,偶爾會上來。」

    程連悟:「你變換心情的代價蠻高昂。」

    「好心情無價。」

    程連悟聽了,欲言又止。

    最後,我們在上面的餐廳里隨便吃了一些東西。

    分別的時候,程連悟定睛看了看我,我以為他有話說,等了一會兒。

    「再見。」最終他什麼也沒說,我一邊道別,一邊想,以後我應該不會再做這麼荒唐的事情了,哪怕寫詩掙不了多少錢,哪怕我沒有所謂的「工作」。

    「秋秋——」程連悟喊住準備下車的我,「我恐高的事情,別告訴別人好嗎?」

    他忽然這樣沒有距離感地叫我令我一陣驚愕,卻——很羞恥地,我居然不反感他對我忽然而來的親近,難道是因為他的聲音好聽嗎?

    我肯定,他一定聽到了亭子裡的那個人這樣叫我。大約是因為我沒問他和新娘的事情,他也沒問為什麼那時我會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點點頭,一邊心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恐高又會怎樣呢?

    「還有——」他忍了忍,繼續說,「你怎麼會住在珊竹那兒?」

    現在輪到我為難了。我說:「我最近流離失所了。」

    程連悟一愣,不過他並沒再繼續問下去。下車之後,我又看了看他,他的側顏真好看啊,以前我為什麼會沒注意到呢?

    第03章

    程珊竹是我同學,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半個月前,我借住到她家。

    說起來「我最近流離失所了」這種說法並不是對程連悟撒謊。

    我母親虞青桃在我大學畢業那年接受了皈依,成了在家修行佛法的居士。

    母親以前嗔心很重,一直對自己的婚姻耿耿於懷,一直無法原諒離她而去的丈夫,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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