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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0:48:02 作者: 平汀
    總有一天,他會讓徐行名心甘情願忘記掉包養,把這十二年給抹掉。

    徐行名每個月打的錢,他完全可以投資或者做點生意。他要早日賺夠錢,早日還清錢,和徐行名重新開始。在那個時候,他就告訴徐行名,他早動心了,從見到徐行名的第一面。

    初見的第一面,超市里遞過來的兩枚硬幣。

    褚曾翎這種被慣壞的人不至於對這樣的小舉動感激涕零,甚至都不大記得。他在走之前才想起說句「謝了」,為了禮貌,回望一眼。

    可他沒能轉回去。

    這撲面的白。

    有別初桃生澀時的粉白,不同濃郁醇厚的奶白,並非燈光生輝的冷白。

    那是一種膚細凝脂玉質的白,沒有白得讓人憐惜,亦或是白得秀氣,白得奶氣。

    白潤底色單襯五官。

    眉,眉長如掃,利落乾淨;眼,眼似舒翅,纖直高飛。

    雙唇於唇角兩邊折出上翹的弧度。

    底色乾淨,更襯筆鋒乾脆,眉黑唇潤。

    徐行名鋒出五官,潤白生冷。

    衣裝得體,目光誠摯。

    精緻得讓人想要湊近,卻又散發昂貴的氣息。溫和得如沐四月春風,卻是無人能擁有之物。

    褚曾翎被凝固在一瞬的停滯。

    他沒能轉回去。甚至需要徐行名眼神示意。

    徐行名輕移目光至收銀台面以示提醒,唇角泛矜未見催促。

    對於方才褚曾翎失神隻字不提。就像是簡單的,正常的,應該有的提示。

    他認命失笑,他隨即低頭,他慢慢退開兩步。

    直到大步離去,在門口灌下一瓶可樂時才平息心中激盪。

    他自嘲地望了一眼藍天,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師哥,捏扁可樂罐子,隨手一投扔進垃圾桶,整個人還沒被手錶上的倫敦時間拉回去,餘光就瞧到了正從超市門口走出來的徐行名。

    他差點都笑了,一雙眼黑沉沉地盯著徐行名。他想,他的臉色一定沒多好看。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徐行名是一個多月沒見過面的室友徐行名。

    那時候,他還感激,就算見了第二面,他們也不會見第三面。

    可徐行名永遠在他的意料之外。

    明明曖昧的下一步就能在一起。結果還是出現偏差。

    包養?褚曾翎想,徐行名以為自己玩弄他的感情,因愛生恨,包養真是折辱自己的好辦法。要是換做自己,只會更加過分。能有資源和條件泄恨,褚曾翎只怪自己不是那個位置的人。而且,他也還回去了。合約一天不結束,徐行名一天都別想得到他一句喜歡。

    「我們同居吧。」徐行名突然提出。

    褚曾翎很自然地望向徐行名。

    「到HK以後。我們住在外面吧。」徐行名補充道,語氣里有幾分篤定。

    交換生的待遇,一般兩方學校會商量好學分互換和住宿,當然,因為那邊學校住宿資源緊張的關係,也可以提出不住校的申請。

    褚曾翎盯著徐行名,笑了下:「好。」

    「二師兄是拿了獎學金得到的交換名額吧。」二師兄家境不好,徐行名之前以幫忙拿書的名義換給二師兄一台筆記本電腦。

    「怎麼說也是『零和杯』的銀獎。再加上漂亮的績點。一申就有。二師兄泡了那麼久的圖書館,不是白泡的。」褚曾翎見過很多次二師兄的努力身影,認為這個交換名額就像二師兄親手種的果實那樣實在。跟著,他想了想問,「維多利亞港漂亮嗎?」

    「跨年的時候會放煙花。曾翎,很漂亮。」

    「你和誰一起看過嗎?」

    「我只知道明年會和誰一起看。」

    褚曾翎朗聲:「哦?誰有沒有答應你還不一定。」

    徐行名指了指天:「明月保佑,他明年跨年千萬要答應我。」

    「今天的月亮可管不了明年。」

    「那就先排隊。」

    兩人都笑起來。

    褚家今年的年過得和往年差不多,實際上卻不一樣了。褚家遭這麼大一個變故,仿佛人與人之間扒了一層皮,把往日裡那些溫情面孔撕下去,露出實質來。可和徐家沾親帶故後,那些撕得難看的人照樣登上門,一改咄咄逼人的面容,一口一個今年難做,大環境不好,希望褚大哥能夠不計前嫌。

    大人尚且有些倒胃口,只是要留一分情面。

    褚玉苗青春期,正是嫉惡如仇。

    大年三十,褚玉苗就因為當著面扔了人禮物被老褚打了一巴掌,當即離家出走,追到小區門口的曾媽愣是沒跟上小姑娘的步伐。

    褚玉苗一路哭一路擦眼淚,憑著一股氣硬生生從城西走向城東,來到老房子。

    老房子早就掛出來,變成別人家了。

    委屈到不行的褚玉苗剛摸上舊家的門,門就從裡面打開,褚玉苗立刻轉身跑了開去,一路狂奔,嚇出幾隻角落的貓。

    本來躲進還沒修好的公園,可公園太大了,褚玉苗走進去越覺害怕又忙退出來。華燈初上,街上空蕩蕩的。好像就她一個無家可歸的。褚玉苗沒帶手機,也沒帶鑰匙,走了這麼久,又沒吃東西,所有的委屈全都湧上來,她索性坐在最顯眼的台階上大哭起來。

    她先聞到魚丸的香味,跟著是黑芝麻糊的香味,委屈竟然如崩潰的大壩洶湧,她直接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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