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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25:25 作者: 小文旦
卻沒想到,清和宮完全是另一副場景。
白荼抱著什麼盒子一臉沉默,薊雲橋伏在桌子上無聲大哭。
人在絕望時甚至無法出聲,一張口便是乾嘔。
謝晏飛步上前攬住薊雲橋在自己懷裡,笨拙地幫她擦眼淚,可是這回好像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傷心的厲害,怎麼也擦不干。
薊雲橋渾身僵了僵,逼迫自己從謝晏的懷抱里掙脫出來,推拒著他:「別靠近我……別……」
謝晏還是一頭霧水,他瞪向白荼,好好的人怎麼到你這兒就哭了?
白荼眼睛瞪得比他還大,無辜地搖搖頭。
真不關他的事啊……不對,好像是他先說漏了嘴。
第38章 愛嗎
謝晏聽完白荼的陳訴, 久久無言, 一時間清和宮陷入可怕的沉默。謝晏不明白, 他這輩子怎麼就一次次陷進薊開川的陰謀, 繞也繞不開, 斷也不捨得。
薊梳和白荼都沒有說明白苼黎的毒性, 但以他對薊開川的了解, 這人心性狠毒,不擇手段,中招之後恐怕不能善了。
這些糟糕得要命的後果只在謝晏腦子裡過一圈, 就先被拋在後面。他輕聲哄薊雲橋,「不是你的錯,顧蘇。如果靠近你會中毒, 朕就算提前知道也甘之如飴。別哭, 你知道嗎,今早朕憂心忡忡地出太醫院, 覺得天地灰暗, 可是看見你笑的那一刻, 真的, 朕好像又看盡了天下風景顏色。」
「顧蘇是朕的良藥。不苦, 還甜。」謝晏溫柔的嗓音在耳邊環繞, 像是安慰做錯事的女孩的大哥哥。
薊雲橋抬起頭,看見白荼還抱著那個瓶子,她驚叫出聲:「快拿出去!別讓它靠近謝晏。」
白荼被薊雲橋哭懵了, 這才反應過來, 一溜煙跑遠。
「謝晏,你快讓太醫看看,先離我遠一點,我求你了!我就是個害人精,一會兒禍你江山,一會兒危你性命……」老天,她這來一趟就是來惹麻煩嗎!
讓謝晏愛上她,是她做過做錯的事情。
「顧蘇!你冷靜點,朕現在不是好好的!」謝晏忍不住提高聲音,不然陷入自我譴責狀態的薊雲橋恐怕根本聽不進去。可是,老天爺好像偏偏要和他作對一般,話音剛落,謝晏的身形晃了晃,與昨日相似的眩暈感捲土重來,甚至更嚴重。
薊雲橋第一次看見她心中無所不能的謝晏,搖搖晃晃要倒下的樣子,嚇得雙眼要流出血,她想去扶又不敢,把自己縮到了離謝晏最遠的角落。
「你走!快走啊!謝晏,顧蘇求你……」薊雲橋坐在地上無力地懇求。
未免薊雲橋更加擔心,謝晏只好先離開,「顧蘇,別胡思亂想,朕馬上去找太醫,別擔心。」
薊雲橋點點頭,看著他出門。
她挪到正對大門的地方,看著謝晏踏過兩道朱紅宮門,繡著五爪金龍的黑錦衣袍漸漸消失在筆直宮道上。
她呆呆地佇立,恰似一尊望夫石。
如果她一來發現疑點就弄清楚,而不是偷懶著想些溫飽小事,禍未及身高高掛起……那謝晏就不用平白遭受如此病痛,原來薊雲橋苦守清和宮維護的安寧也不會被打破。
她有什麼資格覺得自己的活法比古人更高貴,不過是有人放棄有人自私罷了。
連她下定決心為謝晏放棄的「自由」此刻也變成一個笑話。她仿佛看見懸崖邊的薊開川對她展開一個得意嘲諷的笑容:「看,你以為你有多厲害!薊家的好女兒到底還是把謝晏拉入懸崖!是你親手把他拉入懸崖!」
大年初一,皇宮裡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氣氛仿佛一瞬間被打回原形,貼上的火紅窗花被吹落在雪上,成為一抹無人問津的紅。皇帝的親信都一臉凝重,宮人多看眼色,腳步也沉重起來。
太醫急急被召進宮,匯聚一處,交頭接耳著聽來的信息,但每個人都不明所以,憑空多了幾分嚴肅。直到謝晏大踏步進來,身形一如既往矯健,太醫們才放下心來,停止了交談。
只要陛下好好的,大宣的天就塌不下來。
白荼簡單說明了情況,德高望重的太醫輪番給謝晏把脈,大多數人搖搖頭,既是因為情況不好,也是因為沒有頭緒。沒有人說得出具體的後果。
最後,一個站在隊伍末不起眼,估計就是湊數的小生站出來,他還沒有為謝晏看診的資格,於是毛遂自薦。
一把花白鬍子的老太醫嗤之以鼻,乳臭未乾的小孩能懂什麼,他們做太醫這一行,為皇公貴族看病,必須穩紮穩打,絲毫不能出錯。若是急於冒進,恐怕官帽還沒戴上,腦袋先落地。
這人名叫柳丁,身量不高,五官平平,有著嚴重的偏南地方口音。
「臣家在西南地界,小時候聽村裡的老人說過此症,願意一試。」
謝晏從不小看任何人,在街上遇見殺豬的覺得對方有領兵之才,推薦他去當一名小將歷練的事他不是沒幹過。
「苼黎本身毒性不大,只是長久接觸沉積在體內難以根除,若是好好養著,與正常人無異。可壞就壞在,它種類繁多,在研製之初,幾乎是想讓它和什麼相剋,都能做出來,並且兩物相融之後,會引起巨大的毒性而無法被人察覺。因為這種毒方實在令人防不勝防,誤傷也多,據我爺爺說,一百年前就被巫醫族長禁了,不許後人再使用。」
但越是被禁,越是神秘不可言。人的劣根性就在此,一百年來,總有離經叛道的巫醫,執念般從殘破的古方中拼合完整製法,想要複製苼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