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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25:25 作者: 小文旦
    真侍衛長·宋長戈在謝晏一出來便迎上去,「所有刺客屍體都檢查過一遍,除了荊棘圖案外,沒有其他明顯標記。但卑職看他們的衣料特徵,還有鞋底的磨損程度,斗膽猜測不是京城或者京城周邊人士。」

    謝晏突然道:「薊開川老家是不是荊州?」

    薊開川進京求取功名,幾十年不曾提過老家,和荊州幾乎無關聯。陛下這麼問難不成這事和他還有關聯,他還來不及消化陛下的意思,驟然意識什麼,脫口而出:「荊州薊家?荊棘!是薊開川死前養的死士!」

    「朕也這麼看,這支死士能闖進皇宮,絕對訓練了六七年。朕命你去一趟荊州,翻了薊家老宅,掘地三尺也要把他訓練的場地找出來。通知李松舟,把當年薊家人的口供再看一遍,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讓劉棟這個月加強京城巡邏,切記不可擾民,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第25章 爭吵

    君子坦蕩蕩, 薊雲橋心裡的負擔消失, 養傷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除了飲食上有所克制。她開始懷念起那晚沒吃完的螃蟹, 一桌全讓謝晏掀了, 在地上踩得面目全非。

    謝晏最近把用膳地點改到了薊雲橋床邊, 美名其曰監督她喝藥。中午, 薊雲橋在謝晏威懾的目光下,吃完沒滋沒味的藥膳,再次喝完一碗又黑又苦的藥湯, 整張臉變成了一個營養不良的苦瓜。

    謝晏看她蒼白的小臉蛋也很心疼,但事情有個輕重緩急,氣色以後可以養回來, 當前最重要的是傷口不能發炎。

    薊雲橋不經意地提起:「上次鳴和亭滿地都是螃蟹, 碾得碎碎的。」這麼算來你是不是還欠我一頓螃蟹?

    謝晏接口:「放心,朕已經派人打掃乾淨, 一點油漬都沒留下。鳴和亭是你的心血, 朕保證它恢復原樣。」

    不!你錯了, 螃蟹才是我的心血!薊雲橋心裡嘀咕, 沒防住嘴上也遛出來。

    謝晏:「……」

    「太醫說你現在不能吃海鮮, 等你傷好了, 沒吃完的朕加倍請你。」

    薊雲橋眼睛一亮,掰著指頭:「上次我數了數,一共三十六隻, 我吃了三隻, 你吃掉一隻,捏碎一隻,還剩三十隻。翻倍六十!」

    謝晏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哪家皇后吃螃蟹前還數一共幾隻,道:「你……算術是不是不好?」

    薊雲橋表現得大方明理:「砸刺客也減去一隻,算它死得其所,就當已經吃了。」

    謝晏揉了揉她的頭髮,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怎麼算都對。」

    「你怎麼跟哄孩子似的。」薊雲橋有點不好意思,她怎麼變成了一隻米蟲,這不是她的人生追求。

    「朕哪來的孩子,還要辛苦皇后給朕生一個。」謝晏趁機道,上次刺客來得不是時候,他該說的都說了,薊雲橋卻什麼答覆都沒來得及給。

    薊雲橋愣了愣,這個問題猝不及防,她從來沒想過,條件反射逃避謝晏熾熱的目光道:「我不是薊雲橋,更不是皇后。你……你找別人去。」說完一蒙被子,隔絕視線。

    這句話傷人,謝晏冷下臉,「薊雲橋!你聽好了,你這輩子都是朕的皇后!」

    「你是不是認為你怎麼朕都不會生氣,朕告訴你朕很生氣!朕只是不想當著你的面生氣。」這句話謝晏在喉嚨繞了三圈,終究沒捨得對薊雲橋大聲,甩袖去別處瀉火。

    謝晏對薊雲橋編造身份的事依然心有餘悸,那種絕望,仿佛世間又只剩他一人的感覺,不會再想體驗第二次。

    薊雲橋不知道這已經是謝晏心裡的一道傷,他不喜她任何試圖從皇后這個身份掙脫出去的行為。

    薊雲橋躲在被子裡咬著食指,她就是自私,她是顧蘇,不願作薊雲橋,她不願意一輩子困在深宮,為天家生兒育女,傳承國祚。更不可能三從四德做所謂天下女子表率。

    顧蘇,應當在市井與普羅大眾交談,在大江南北奔跑勘察古建築,臨了找一處居所,為街頭愛哭的孩子做一隻搖鼓,為巷子裡的花甲老人送一把輪椅。

    她最崇拜歷史上能走訪名山大川的人物,留下萬世相傳的實用經典,酈道元和水經注,李時珍和本草綱目……還有她拜讀過大作的梁思成。

    她不求能成為那樣的偉大靈魂,但至少不是寫在天家族譜的軀殼。哪怕一腳踏空,她死在她熱愛的事業上。

    她離這樣生活原來越遠,離皇宮一丈,她才是顧蘇。縮在龍床上不敢出頭的,是薊雲橋。

    可是她閉上眼睛,謝晏的身影揮之不去,安逸使人喪失鬥志,謝晏讓她心生眷戀。

    「怎麼辦怎麼辦……我是顧蘇,我是顧蘇……」兩行淚匯作一行,滾滾落進枕芯。

    謝晏赤紅著眼在靶場嘭嘭嘭射穿了九個靶子,箭箭雷霆萬鈞,正中靶心,威壓之下,隨侍連大氣都不敢喘。

    汗珠隨著肌肉線條滾落,打濕內衫外袍,謝晏才剛剛解氣。罷了,再給她一點時間,薊雲橋不是沒有心,只是看不清。

    若是謝晏知道,他離開一下午薊雲橋的腦內活動,怕是得氣到兩人一起上族譜。

    謝晏踏進寢宮,宮女輕輕稟報,皇后一下午都沒動過。

    朕話說重了?謝晏快步走到床邊,把薊雲橋從被子裡挖出來,睡得正熟。謝晏笑一聲,要喚她起來吃晚飯。

    手一伸卻摸到半個洇濕的枕頭,謝晏心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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