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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25:25 作者: 小文旦
    「娘娘可以回宮了。昨日西北軍戰報,今年秋胡騎南下奪糧,西北軍大獲全勝,這個冬天估計都不敢再犯。陛下龍心大悅,赦免了所有在寒霽期間犯錯的人。」冬雪高興地說。

    陽光照進來,薊雲橋伸了個懶腰,確實是個好消息。

    她走出思明殿,看見碧藍天上有兩隻風箏一抖一抖艱難起飛,她眯了眯眼,風箏是慣常的樣式,一隻蒼色的老鷹,鼓著大眼睛,簡陋之極。

    思明殿後面便是宮牆,牆外是一道三米寬的護城河,再外面就不屬於皇宮的地界。

    富家子弟看不上這種風箏,想來應該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在放。有此閒心,大概疫病帶來的創傷已經癒合。薊雲橋笑了笑,提著皺巴巴的裙擺,腳步輕快,留下一路噠噠噠的小調。她好像十五歲之後再也沒放過風箏了呢,還有點懷念。

    冬雪不知道娘娘在笑什麼,只當她不用受禁閉之苦而高興,跟著加快了腳步。

    謝晏和薊雲橋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小意外。薊雲橋是臉皮厚,裝沒發生過就跟真的一樣。謝晏額頭腫著,嘴角青著,在三元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神色自若地度過一天,該吃飯吃飯,該上朝上朝。他觀察了薊雲橋的反應,覺得這鍋溫水煮青蛙,還不到火候得再等等。

    薊雲橋興沖沖地做了一隻大風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大螃蟹,不僅眼睛能隨風咕嚕嚕轉,八隻爪子也能上下揮舞。她做的時候想的是陽澄湖大螃蟹,秋天,蟹黃很肥,差點把口水流到糊紙上。

    薊雲橋把螃蟹帶給謝晏看,吹噓她是如何匠心獨運。謝晏以為她主動找他放風箏,身心愉悅,點頭附和。

    雖然他身為皇家子,以前並沒有機會接觸這種民間娛樂,但他相信,他們倆一定能放得很高,他甚至已經想好皇宮哪塊空地最適合放風箏不會被打擾。

    薊雲橋可愛地歪著頭問他,說出的話卻令人吐血:「對吧,你也覺得好!你說它能直多少銀錢?」她對這裡的金錢沒有概念,上次賣簪子都不敢喊價。

    謝晏:「……」

    朕好像沒有短你吃的喝的?嗯?

    第23章 攤牌

    謝晏委婉道:「不同的風箏價格差別很大, 不好說, 要真正飛起來才能知道它有多厲害。」所以還是先放風箏吧。

    其實他哪關心過價格, 兩人誰也不比誰懂得多。

    薊雲橋一想也對, 興致勃勃道:「那你找個人來放, 看看效果。」

    謝晏:「……」正確流程難道不是咱兩一起嗎?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 謝晏和薊雲橋兩人並排靠在圍欄上, 看經驗豐富的小太監拉著線,螃蟹成功上天,像真螃蟹遨遊蔚藍大海, 活氣十足。

    薊雲橋看著看著就餓了,她咽下口水,發自內心道:「這個時候的螃蟹一定很好吃, 蟹黃飽滿, 蟹肉鮮美……」

    謝晏在一旁道:「以前太后還在的時候,十月會舉辦一場宴會, 邀請各家大臣的女眷, 賞菊, 飲酒, 主食就是吳地上貢的螃蟹。」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薊雲橋遺憾, 如果她這個皇后有實權, 是不是也能在御花園辦螃蟹宴,到時滿桌滿桌的肥美大閘蟹……

    謝晏則是在想自從就剩他一人之後,除非一年一兩次的大宴群臣, 宮裡好像再沒有熱鬧的時候。

    一陣疾風把風箏吹了個急轉彎, 倒扣在一株挺拔的松樹上。

    「啊。」薊雲橋輕呼出聲。小太監膝蓋一軟就要跪下,謝晏擺擺手制止,讓他退下。然後,原地躍起,足尖在樹幹上輕點兩下,縱身探手拿下風箏。

    薊雲橋跟著謝晏學過兩招防身把式,看過師父的牛逼操作,這時也膨脹起來,深吸口氣助跑一段,無知無畏就要往樹上躥。

    腳掌「嘭」地踹在樹上,松樹顫了三顫,掉下一個松果砸在她頭上,彈起落在地上。

    和松果一起落在地上的還有薊雲橋的眼淚。她僵持原來的姿勢,腳上傳來的劇痛,讓她不敢做出下一個反應。

    謝晏檢查一番風箏,骨架還是好的,只是扇面被松針扎破幾個洞。他沒想到一會兒沒看住,薊雲橋就能把自己撞在樹上。

    「你啊。」

    謝晏放下風箏,把她懟在樹上的腳小心扯下來,一手捧著腳,一手脫下鞋襪檢查,幸好只是腳筋抽了一下,骨頭沒有事。他熟門熟路地幫她穿好,捋起褲腿,看見上次受傷留下的疤痕,頓了一下,仰頭看見薊雲橋兩行清淚,也發不出火,只能道:「顧蘇,答應我,對自己的腳好一點。」

    薊雲橋紅著眼咬著牙點點頭。她發誓再也不做練武的春秋大夢。

    謝晏扶著一拐一拐的薊雲橋坐下。

    「顧蘇,明晚十月十五,來這裡我請你吃螃蟹怎麼樣。」謝晏突然認真地邀請。每次和薊雲橋見面,他們都談自己的事少,談外面的事多,他從她的一言一行中了解到她廣闊的見識,和謝晏不一樣的角度,但卻能相互理解,欣賞採納。

    他想給薊雲橋一個隆重的約會,談談他們自己,他孤零零地看過幾十次月圓,這一次,他想和薊雲橋一起。

    薊雲橋掀開眼皮,對上謝晏深邃的眼窩,無處不寫著認真,睫毛像一排黑直箭羽,扎在薊雲橋心上。也罷,他是帝王,心懷天下,總歸不能一直和她玩你躲我猜的遊戲。

    她撩下眼,點了點頭,開始思考明天是不是就要回答「我是誰,我從哪裡來」這個深奧的哲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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