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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23:31 作者: 金呆了
    若是餘一書再打他一頓也就算了,最氣的是,他完全沒有責怪他,反覆強調餘味不小心,爺爺走了他難過之類的話,誰的爺爺沒走,余有才難道只是餘味一個人的爺爺嗎?

    余竟也哭了好幾天,眼睛腫的讓人心疼,為什麼全家人都圍著餘味轉,照顧他的情緒,甚至犯了那麼多錯誤折磨家人,大家還願意原諒他,就因為他沒媽媽?

    蹺蹺板上下起伏,心中的天平被打破平衡,砝碼偏移。

    餘味最大的籌碼是奶奶余紅,只要有她在,餘一書永遠有理由去愚夢巷,而老天真的助她,那個一直不是很喜歡她、對她態度平平的婆婆竟然在高考當天,為了去給餘味買最壯的鴿子燉湯在臨街被車撞了。

    雙膝蓋骨粉碎性骨折、骨盆骨折、腹腔出血......

    老太太送到醫院的剛開始十分鐘嘴裡還虛虛念叨了兩次餘味,然後沒了聲息,昏了過去,再沒能醒來,留著一口氣任醫生們處理。

    餘味在考場,余竟在上學,餘一書在外地,劉小萍驚慌失措地處理醫院的事情,不知為何她想讓餘味知道。

    他不是沒能見到爺爺最後一面嗎?那不如讓他從考場趕來,見見奶奶,說不定也是最後一面了呢。

    她抱著這般異樣又冠冕堂皇的心思,打了餘味的手機。

    *

    2011.06.09,艷陽高照。

    周沫站在考場外吃著冷飲,今日周日,高考結束的大日子。她聽了應蘭蘭的,準備了一套裝備,從防曬到避暑一應俱全。手機響的時候綠舌頭剛好吃完,她看了一眼餘味的手機,居然是劉小萍?

    她猶豫了幾秒,接了起來,「劉阿姨,餘味在高考,怎麼了?」這會打來,是想問考的如何?

    劉小萍站在喧鬧嘈雜的搶救室,密密麻麻的靜脈輸液皮條懸在半空,亂陳的各類儀器伴隨著尖銳的報警聲。

    她捂住聲筒,將聲音匯集:「奶奶車禍,就一口氣了,讓餘味快點來。」

    眼前的大門敞開,如山海般烏壓壓的考生們沖了出來,面色各異,腳步方向齊整,門口皆是等待的家長還有媒體的鏡頭,餘味慢吞吞地走著,他滿是疲憊,許是壓力太大,學習負荷很重,昨晚睡得極差,想著中午去周沫開的房睡會。

    周沫看著餘味越走越近,耳邊的劉小萍帶著哭腔還在說各種只在外科書上出現的名詞,她不知所措地問:「奶奶怎麼樣了?」

    「醫生說......讓我們做好準備。」

    那就是說......周沫眼淚涌了出來,她聽到劉小萍說了醫院名字,是周群所在的醫院。

    劉小萍掛了電話,周沫仍木僵著舉在耳旁,餘味走到她跟前見她一副要哭的模樣,不敢置信:「不是吧周沫,我還沒考完,也沒說考得不好,你哭什麼啊?」

    他見她舉的是自己手機,從她手上拿了過來,「誰打我電話了?」

    周沫反應過來,一把搶了過來,「你下午幾點考試啊?」

    「兩點啊。」

    周沫一看時間,現在已經十一點半,就算不吃飯,45分鐘的車程趕過去,45分鐘再趕回來,高考路上又堵,她見了太多考生堵在路上沒能趕上的新聞。她心倏然攪起,咬了咬牙,「誰說我哭了,我就是......有種接兒子考試的感覺,感動的。」

    餘味拍了下她的後腦勺,「誰你兒子,快走,我想睡會,頭疼。」果然大考前不能那樣緊繃,他累得慌。他拉了拉她的手,拉不動,一回頭見她呆滯杵著,「你不嫌熱?」

    周沫慌得只想哭,可她不敢哭,整個人僵著跟餘味進了房間。

    餘味坐在床上啃著麵包,嘴裡嘀咕,「晚上回去要大吃一頓。」這幾日他控制著食量,周沫說的不錯,吃了飯血液就匯集至胃部,導致大腦供血不足,飯後犯困,到底是讀了點書,懂得多了。

    周沫捏著手機,給周群發簡訊,「爸爸,余奶奶出了車禍在搶救室,你去看看吧,餘味在高考......」

    周群正在愚夢巷裡準備午睡,收到消息心急火燎地出了門,周沫又發來一條:怎麼辦,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

    周群坐入車內,思考了會,看了眼時間,就四五個小時就要結束了,安慰女兒:別急,我去看看情況,讓餘味先考試。

    周沫躲到廁所喘了會氣,胡亂思索等周群消息,等了一刻鐘周群發來:已經走了。

    周群到的時候劉小萍正在同事故家屬大吵,一個說老太太橫穿馬路,一個說你自己不長眼嗎,沒一個好好說話的,他走到搶救室前自報了本院職工的身份,詢問了番,才知道老太太剛剛走了。

    周沫整個人像被突然扔進了水裡,在廁所掙扎地哭了起來,她緊緊捏著手機,攥著門把,想衝出去告訴餘味。

    餘味吃完麵包,躺在床上準備午睡。可這只是簡陋的賓館,廁所不僅沒有隔音功能,對於聲音還有空曠的鬼魅傳播效果。

    周沫的哭聲瘮人得很,他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打開門,揶揄她,「公主殿下,怎麼了?」考完那會就不對勁,這有什麼好哭的?

    周沫面前的門被打開,房間的空調瞬間湧入廁所,吹得她一激靈,清醒了些。

    她不算靈活的腦瓜電光火石轉了好幾個念頭,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得把頭埋進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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