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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21:47 作者: 水銀燈河
他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背,「那你先下來,我去拿捎給老人家的禮物。」
「好吧。」說著,她人從他身上跳下來。
等他拿禮物的間隙,她已戴好帽子,走到院子裡。
兩人沒開車出門,因為鄉間小道狹窄,車開過去未必方便,考慮到這點,他們選擇了走路。
幸好路途並不遙遠,沒走多久,他們就來到目的地。
他們要去看望的老人,姓丁,一位老阿婆,到今年,有差不多九十歲的高齡。
大概五六十年前,那時這位阿婆還住在杭州,還沒搬來台灣。
老人一生未嫁,膝下無兒無女,快一百年的漫長人生,都靠她一個人伶俜走過。
爺爺奶奶初搬來墾丁,受過這位杭州老鄉一些照顧,因此時不時會去看望老人一次,但這次的任務落在了曾貝和謝平寧頭上。
老人住的是一層的平房,門前有條不長的引道,兩側擺滿了各種曾貝叫不出名字的盆栽,但花盆裡的植物似乎有些時日無人打理,生得很雜。
謝平寧敲了敲門,但無人回應,直到敲過五遍,才聽見裡邊傳來一個孱弱的女聲回應。
過了許久,才有人來開門。
門啟了一道小縫,有位老人從裡邊露出頭,曾貝先注意到的,是老人的一頭白髮。
然後聽見她用夾著杭州味道的普通話,問他們是誰。
曾貝解釋自己的身份,說她是曾老的孫女,曾老近日不在,自己代他來看望她。
老人盯著她看了會兒,印象里似乎是聽起曾先生提起過家裡有個不大的女孩,瞧著兩人也不像是壞人,便將他們請了進來。
「不知道你們要來,家裡頭都亂糟糟的,也沒什麼吃的----有昨天才凍的刨冰,要嘗嘗嗎?」
老人背佝,步履極慢地走在前頭,嘴裡絮絮叨叨,說到刨冰時,她回頭看了身後兩個年輕人一眼。
曾貝在後頭抓著謝平寧的手,跟老人對視上,她有些怕生,愣好半天沒說話。
是謝平寧接上,說:「您不用麻煩了,我們就是過來看看您,陪您聊聊天。」
房子的設計,是長條形狀的。房門都設在同一個位置,自大門入,映入眼帘的便是連接各間廂房的一扇又一扇形狀相同的木門。
首先進到擺了一張木桌的小廳,丁阿婆讓兩人坐下,自己則掀開進到裡間的門帘,不知為什麼忙活去了。
出來時,她手裡多了兩杯梅酒刨冰。
她在曾貝身邊坐下,一邊說著:「梅酒是自家釀的,甜得很,你們嘗嘗。」
曾貝和謝平寧齊聲道了句謝,然後都拿著長柄銀勺,開始挖著吃。
丁阿婆手支著臉,眼睛時不時看謝平寧,時不時又看曾貝,最後停在曾貝臉上,問:「你阿婆近來身體怎麼樣?」
曾貝抿化嘴裡一口冰,回:「跟以前差不多,就是有時候腰會疼。」
丁阿婆聽了她的回答,點了三兩下頭,感慨道:「人老了,總會有些小毛病的。」
「您身體好嗎?」謝平寧在旁邊問。
丁奶奶笑了笑,笑意里卻藏著幾分苦澀,「好啊,就是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能到頭。」
她輕聲嘆息,「這日頭太長了啊。」
三人稀鬆地聊了會兒,等到他們快走的時候,丁阿婆又去了裡間,留下她跟平叔在客廳。
她的刨冰早已吃乾淨,平叔的還剩下半杯,都給了她。
在她挖第二杯冰的時間裡,平叔起身,走到牆邊一個立櫃旁,彎身看起了柜上放的一隻魚缸。
他觀察了有一會兒,後出聲說:「這金魚倒活得很好。」
透明魚缸里,有三隻黑尾金魚,繞著裡邊一顆石子,傻裡傻氣地游著。
曾貝端著刨冰,走到他身邊,停下,手指戳了戳玻璃缸壁,糾正他說:「不是金魚,這邊他們管它們叫鬥魚。」
「嗯,鬥魚。」謝平寧虛心接受她的糾正,手抬起,從旁邊的魚食袋裡抓出幾粒,扔進水裡。
彩色的魚食才落入水中,就被最胖的那隻幾口全吞進肚子裡。
「吃這麼多,它會撐死的。」曾貝咬著勺子,指著那隻大胖魚。
謝平寧聽了,沒回話,只輕聲笑。
夏日的午後,空蕩蕩的房子,游來游去眼睛很大的黑色鬥魚,都貪戀無聲沉默的氛圍。
曾貝握著勺子,從手裡的杯子最中央位置,舀出一勺楊梅汁液最濃稠的碎冰,學著《藝伎回憶錄》里的一幕,將那抹梅紅,染在了自己的唇上。
冰涼的觸感,讓她擔心會輕易化掉。
於是她不敢張口說話,只是唔唔喊著,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回頭看。
謝平寧疑惑回頭,看見的便是,她探著頭,指著自己沾著紅色冰渣的兩瓣唇。
他怔住,心神被這一畫面打動。他下意識身體傾近,吻住了她的唇,隨後有酸甜的梅酒味道,滲入唇齒間。
她得來突然的一吻,嚇一跳,眼睛睜大著,很快意識到房子裡還有第三人,忙將他推開。
「你幹嘛。」
他笑著,用拇指抹乾淨唇上殘留的汁液,不動聲色,將責任推給她,說:「我以為你的意思是,想讓我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