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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21:47 作者: 水銀燈河
曾貝先一步,朝陳晨小跑過來。
陳晨注意到,她臉紅紅的,眼圈周圍也染一層淡淡的紅,跟哭過差不多。
陳晨等她靠近,有些驚訝地,眼睛掃過她,又掃過她後面的謝平寧,問:「你們?」
曾貝拉住她,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將機車還了之後,四人很快坐上回野原的車。
劉宇岩坐回了副駕位,手舞足蹈地,在前面跟謝平寧聊著煙花大典上看見的各種形狀的煙花,以及煙花形成背後的原理。
曾貝折騰了一天,身心俱疲,頭靠著冰涼的車窗玻璃,還隨著汽車開過鄉間並不平整的顛簸道路,身體一抖一抖。
后座沒開車燈,漆黑一片。
陳晨在黑暗裡,打量身邊坐著的曾貝,有些戲謔,湊近,往她胳膊上擰了一把。
曾貝吃痛,倒吸一口氣,但沒喊出聲,只是在一片黑色里瞪著她,還壓低聲音,問:「你幹嘛?」
陳晨笑了笑,從包里拿出手機來打字,在備忘上敲下一行,亮給曾貝看,上面寫的是:
「老實交代,你跟他怎麼回事?」
曾貝彆扭轉開臉,不看她,小聲說:「什麼也沒有。」
陳晨看她這副表情,愈發不相信,在座位下,拿腳輕輕踢了踢她的小腿,勒令她:「快說!不然我直接問他了啊。」
曾貝沒轍,奪過她手裡的手機,慢吞吞打下一行字,然後又按了鎖屏,扔回給她。
陳晨解了鎖來看,看完一臉不可思議,又往曾貝的位置挪近幾分,聲音悄悄,卻壓抑不住激動,說:「他居然還親你了,媽呀,這進展也太快了吧,好刺激噢。」
曾貝小聲辯解:「一點也不刺激好嗎?」
……好吧,還是有點刺激的。
啊啊啊那可是她的初吻啊----她死了。
劉宇岩聽到后座的一點動靜,扭頭,好奇問:「你們倆躲後邊嘀咕什麼?」
「不關你事。」陳晨將他臉推開,一面又繼續問曾貝:「他怎麼跟你說的?講講過程啊。」
「說什麼?」
「說喜歡你啊。」
曾貝在黑暗裡紅了紅臉,但幸好陳晨看不見,她還能假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腔調,很是坦然地回答:「就那樣說的。」
陳晨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急切想知道後續,追問:「那你呢,你怎麼回應的?」
「我……」鎮定裝不下去了,她結巴了一下,「我沒給他回應。」
回到別墅,爺爺奶奶已從高雄回來許久,並且早已進入夢鄉。
不能說老人家作息有多規律,畢竟現在時間已經快接近一點。
她先洗過澡,回房間時,才聽見謝平寧從房間出來。然後又聽他打開了浴室的門,大概是在放走她淋浴製造的白色熱霧,過了會兒,才有他拿衣服進去的動靜傳來。
其間,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即便他們是三小時前,才有過兩吻的關係。
他洗澡的時間,比起她的,不算很長。
出來時,曾貝隔牆聽見他開門關門,以及又不知從哪裡抓了一條毛巾,擦頭髮的聲音。
再後面,就徹底沒了動靜。沒聽見打火機叩響;也沒聽見,他拍亮桌燈,在書桌後,敲鍵盤的啪嗒聲。
她換下白色蕾絲內衣,隔一段距離扔進放在窗下的衣筐里。又在床邊站了會兒,無聲嘆了好幾口氣。
好想跟人講話啊。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人仰倒在只能容納下她一人的床面,有故意調低高度的空調冷風朝她吹來。
渴望從未如此迫切,最後變成----誠實的,好想跟他講話。
突然,從隔壁傳來兩聲短促的敲擊桌面的聲音----這是他們的暗號,提示對方,接下來會有各種各樣不同的擾民舉動會發生。
上一次,他敲桌,是提醒她,他要抽菸。
這一次,敲擊聲停後,他開始說話:「曾貝,我還是要跟你道歉。」
「如果你覺得,我所做的一切有打擾到你的正常生活,甚至讓你討厭,那你就敲兩下床頭,我可以明天回北京,再不出現在你的視野里。」
「可如果……你也是跟我一樣的心情,那你就敲三聲。」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無視我這段話。」他停了會兒,「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曾貝揪著被子慢慢起身,坐在床上,沉思猶豫許久。
然後,她屈起手指,叩響在木製床頭。
一次,
兩次,
……三次。
第三次之後,她又多敲了一下。
她的聲音,在最後一次敲擊聲落下後,迴響在空遠的閣樓。
她說:「平叔,我比你想像的那種喜歡你,還要再多一點。」
所以三聲過後,她要送他第四聲。
「之所以,沒有在海邊跟你坦白,是因為我知道,如果你喜歡我,事情會變得有點麻煩。」她唔了聲,「我只是怕你會為難。」
畢竟他們之間隔著十四年,隔著她是他老師的孫女,而她還喊他一聲平叔。
但她從小讀杜麗娘柳三郎的故事長大的,對於世俗禁錮,和揭露在眾人眼下的羞窘和不看好,她都再熟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