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2023-09-24 07:21:47 作者: 水銀燈河
但他不知,捧一杯絲襪奶茶的曾貝,就站在他們倆身後,正將這一切聽進耳朵里。
無心的話傷人,尤其當你說給他人聽,這種傷害和帶來的屈辱感,是成倍的。
可他還在說:
「她跟他爸爸媽媽都合不來,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會被扔到島上來,還不是因為她跟她爸媽吵架,連高考都沒參加,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個月,還是她媽媽在房間門口求她,她才肯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1]鵝鑾鼻:墾丁的鵝鑾鼻公園,是當地最著名的景點之一。
[2]野原:墾丁存不存在這個地名我不知道,因為這是我瞎編的嘻嘻嘻~
你們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啊看我的文
第5章 5
門外有人在講電話,說話聲音越來越近。
「……她回來了啊,我剛剛看見她上樓了。」
「怎麼你又丟下她?劉宇岩,我都跟你講了多少次了,貝貝是女孩子,你要讓她、照顧她,你倒好,又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說話的人是芬姨。而她的電話對面,曾貝知道,除了令人討厭的劉宇岩,不會是別人。
芬姨說著話,將曾貝的房門打開了一道小縫,看見床上薄被拱起一道,才算真正放下心,呼了口氣,壓低聲音對電話那頭說:「----人睡了。」
關門時,還聽見她在問:「……你沒欺負她吧?」
對面劉宇岩蹲在鵝鑾鼻公園的棧橋後,聽見這話,暴跳如雷,忽地站起來,大聲回:「沒有!」
說完,將電話掛了,結束這一次並不愉快的通話。
他將手機塞進褲兜里,對身邊謝平寧無奈地攤了攤手,說:「你看吧,不是我說,我媽重女輕男的思想真的有點重。」
謝平寧淡笑,拍了拍他的頭,說:「行了,別貧了,我們也回吧。」
「回吧,回吧。」劉宇岩長嘆一聲,張開雙手,伸了個極長的懶腰,「這一下午又是搬書,又是找人的,真要把我給累死。」
驅車回野原,又是傍晚才到。
西斜的日光終於有機會觸碰二樓房間的紗簾,將奶白蕾絲綴飾的薄薄一層,描摹上精緻的金邊。有幾縷沒能被遮擋住,傾瀉進來,落在她雪白的雙腿上,印出幾道窗欄的陰影。
原本該是一回寧靜平和黃昏,偏生有人不讓她好過,抵著她房間的門板,在外高聲嚷著:
「喂,曾貝,你如果不想搬了要走,好歹也跟我們說一聲吧?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市里找了你多久?」
我們?
這麼快就建立陣營。
她背對著門側躺,不由地翻了個白眼,對他的用詞嗤之以鼻----搞得好像誰稀罕跟他們一塊似的。
劉宇岩不依不饒,還在喊:「你這回真的有點過分了啊,你怎麼這麼自私啊,別人的感受你一點都不懂得顧及的嗎……」
曾貝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從床上抓了個枕頭,往門的方向扔去,吼了聲:「你滾啊!」
隱約劉宇岩還說了句什麼,但都被她堵在了蒙頭的枕頭外,聽不見。
額頭抵著冰涼的篾席,還有十六度空調加持,在七月的墾丁,她第一回感受到冷。
彆扭的身體姿勢,大約很容易在眼裡積累淚水,她憋了好久的一場低泣,終於得以釋放出來。滴滴眼淚落在薑黃的席面,讓人想起對竹飲泣的娥皇女英。
多好的兩姐妹,卻雙雙嫁給一個人。
舜也是,怎麼能取兩個老婆呢?娥皇和女英多可憐啊[1]。
----跟她媽媽一樣可憐。
她忽地想起高一那年,演出她走錯舞台,站在話劇表演台下愣愣聽的一場《麥克白》。
藝術里不分國界古今,情感總是大同小異。
她有回在《夜奔》里聽自己扮林沖的同學哭悲之更悲,字字句句唱的是:天涯孤客真難渡[2]。
而麥克白在舞台上說:
熄滅吧,熄滅吧,瞬間的燈火。
人生不過是行走的影子。[3]
初聽時,還不明白,大抵因為心性年輕懵懂。
直到高三那年,她無意間在爸媽臥室的床頭櫃裡,翻出兩本離婚證。她才明白,從前有盞只為自己而燃的明燈,已悄然滅了。
到傍晚飯點,暑氣更是盛得灼人。將水潑在院子裡無草鋪設的水泥地面,都要升起一陣白色蒸汽,如同桑拿,還帶夏日獨特氣味。
天氣太熱,大家都不願意吃熱食。
芬姨煮了義大利面,又隔著薄碟,用冷水濾過,拌一勺青醬,用淺盤盛著,便是晚餐。
爺爺往二樓去過好幾次,沒能把曾貝這尊大佛請下來,於是又換上二號選手----奶奶登場,但依舊是無功而返。
奶奶下樓,扶著樓梯,指了指樓上,奇怪地問餐廳里坐著的幾人:「怎麼了,她這又是?」
不知什麼原因,除謝平寧外,在場三雙眼睛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吃著意面的劉宇岩。
他被這三人盯得心裡發毛,抬頭,一臉無辜,「看我幹嘛?不是我!」
沒人相信,仍盯著他。
他舉起叉子大喊冤枉,拉來謝平寧作證,「真不是我!不信你們問平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