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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17:56 作者: 青衫落拓
我在心裡嘆口氣,不是我故做悲憫,實在是聽了太多這樣的故事,自己把自己弄得陷溺日深,最後不知道是愛上了那個人還是愛上了這樣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感覺。
「我想我們足夠熟悉了,在qíng人節那天,鼓起勇氣跟他開口約他出去,他卻笑了,說,不,對不起,安妮,我喜歡上了一個有趣的女孩子,正準備晚上去約她。我的心頓時比當時的天氣還要冷,也只能qiáng撐著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表qíng,不然怎麼還可能有機會。」
「我相信沒女孩子能抗拒他的追求。我只能裝成不在意的樣子,偶爾跟他碰上時,會開玩笑一樣問他,追到手沒有。他笑笑說:有趣的女孩子,值得多花點時間。我妒忌得發狂,也只能跟他一塊笑。」
「有次在酒吧碰到他獨自喝酒,我問,怎麼不帶你女朋友一塊來。他說,她還是個學生,而且喜歡安靜怕吵鬧,不喜歡來酒吧這種地方。我很吃驚,他居然會喜歡一個學生,也許是我太職業女xing化了,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吧。於是我去拉直了頭髮,穿儘可能學院氣的衣服。可是還是白搭。」
「快到夏天時,俱樂部組織7月去稻城亞丁,他報了兩個名,說女朋友正好放假了,準備帶她一塊去,我也報了名,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子,能夠吸引住他。」
我早習慣了這樣瑣碎的回憶,我寫稿只能從這樣的流水帳里提煉出一篇能見報能抓住讀者眼球的文章來,所以我靜靜聽著。
「可是到了集合那一天,他一個人來了,我問他,他不耐煩地說分手了,然後再懶得理人了。我又驚又喜,呵,這算不算我的機會來了。我們飛到成都,然後包車自駕,我當然和他乘一輛車,他一路上都很沉默,我也不打擾他。」她又有點出神,停了一會才說,「夏天的稻城亞丁很美,沿途糙原都是星星點點的野花正在怒放,遠處雪白的雪山、清澈的河水,那樣美麗的高原風光,而坐在我一心愛著的人身邊,我覺得那算得上是夢想之旅。到第四天到達稻城後,晚上其他群人都去看當地的文藝表演,他獨自在外散步,我跟了上去,我知道他並不歡迎人打擾,可是我管不住自己了。」
她突然頓住,隨即苦笑:「我要說下去,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我也笑:「不,我從來不對讀者的品質或者行為下判斷,我只負責傾聽,讀者對自己負全責。」
她笑出了聲:「沒錯,我主動向他獻身了,他遲疑,我也是這樣對他說的:『我知道目前你不愛我,我自己對自己的行為負全責』。」
「嗯,我不下判斷,不過我得說這不算一個好選擇。」我溫和地說。
她點點頭:「我知道,可是我不後悔。從稻城亞丁回來後,他還是那麼若即若離的,總是心不在焉,我若是約他,他偶爾也會帶我出去,都是酒店,做完就走,我們身體算是親密了,可是別的還是談不上。到了八月中旬,他突然跟我說他打算辭職,去深圳工作。我呆住了,問他是不是想躲開我,他好笑,說不,他從來不用躲誰,相處不下去了都是直接說分手的,不過是家裡人一定要他過去,他剛好也在這邊待膩了。我想說那我怎麼辦,可是明擺著,他的安排根本就沒包括過我,我也說過對自己負責。他說走吧,去商場,我送份禮物給你。我坐上他的車,一路想的全是,這算分手的禮物嗎?我並不希罕什麼禮物,我要的是他這個人呀。」
我有點憐憫地看著她,求之不得的那個人就那麼重要不可取代嗎?很多次讀者來做類似傾訴,我總想問這個問題,可是總也沒問出口過。
「車子到了地下車庫,他突然下車,和一個騎自行車的女孩子講話,他的神qíng那麼緊張,我再也忍不住了,降下車窗對著他們笑,問他是不是遇到了熟人,那個女孩子轉頭看著我,也笑了,說對,是熟人,再見,然後轉身走了。他一直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天氣那麼熱,我卻有點發抖。這麼說這個女孩子就是他分手的女朋友了,穿著T恤牛仔褲,背了個雙肩包,還戴了個有快餐廳標誌的棒球帽,看上去很瘦弱,只能算是清秀罷了,可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麼專注,他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
「他重新上了車,突然說:『對不起,安妮,今天算了吧,禮物我回頭買給你,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問他,是不是因為那個女孩子。他坦然點頭,說:『對,我還是喜歡著她,沒辦法,對不起,我送你回家吧』。」
「我能說什麼,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一點也沒在乎我的感受,我猜我要是和他吵鬧,他恐怕只會冷冷一笑,走得更遠,我只能裝大方不在乎了。他送我回家後就匆匆開車走了,後來晚上狂風bào雨,我一直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電閃雷鳴,想像他去接那個女孩子,想像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麼,這樣的想像讓我發瘋,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天,我下班後直接去他的辦公室,他的秘書已經走了,獨自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遠方。看到我來,他說正好,然後拿出一個首飾盒子遞給我:看看是不是喜歡,發票在裡面,不喜歡可以去換或者退。我氣極了,問他,這算是拿我當什麼了?他倒是詫異,當然是當朋友,告別禮物,不用想太多。我問他是不是和女朋友和好了。他笑了,說哪那麼容易,不過他會爭取。」
「我的心全涼了,問他,你不是要去深圳嗎?打算帶她一塊過去嗎?他說,不,她還有一年才畢業,等畢業了再說。我脫口而出:那麼我呢?他很直截了當地說:『我想我們從一開始就有共識的,今天就算是結束了,希望你以後過得開心,大家還是朋友,無謂的糾纏就沒什麼意思了。』。」
「我無話可說,只能勉qiáng笑著說,既然是朋友,那把深圳的聯繫方式留一個吧,大家以後也好聯繫。他倒是很痛快,留了那邊一個電話給我。接下來,他和他的公司辦了jiāo接就消失了,我也跟公司提出了辭職,收拾東西去了深圳。」
我吃了一驚,這樣可真得算是糾纏了,在心裡嘀咕,恐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我去了深圳,沒費什麼事就打聽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其實是他家的公司,我直接去應聘,也順利考了進去。他看到我,大吃一驚,可是我只說我想換換環境,並不是來糾纏你。他居然一笑,說那好,隨便你。」
「他果然是隨便我了。我再想約他,他都是搖頭說沒時間,我也不好公然去糾纏老闆的兒子。那天在公司里聽他的秘書議論,他連夜訂機票回去給女朋友過生日,第二天又一早趕回來開會,說他簡直是qíng聖了。我也只有默默聽著。」
「我幾乎想放棄時,卻終於來了機會,也許不能算機會吧。他母親生病了,rǔ腺癌,我剛好學醫,以前就職是美國醫藥公司,主要產品正好是一種後續治療藥品,公司在美國還贊助了一個知名醫院的專項研究,我父親也是國內一個知名的外科專家。我主動說明自己的背景,幫著聯繫美國的醫院。他送他母親出國手術,我主動要求同去照顧,他媽媽也同意了,覺得有個女孩子一塊去要方便一些。」
我無語,當然我聽過很多為愛奉獻的故事,可是因為預知結果,越發覺得有些淒涼。
「同在異國,我們總算走得更近了點,我在公司工作,對他家的qíng況也有一點了解,他和他父親相處得不算好,他父親沒多花時間陪他母親,只來看了一下就回國了,走前他們又大吵了一通,他母親qíng緒也很不穩定。他的壓力很大,直到手術成功,他才算鬆了口氣,我提議去酒吧放鬆一下,他同意了。我們都喝多了,接下來,很順理成章的,我們……做愛了。」
我不得不搖頭了:「這不是順理成章呀,安妮,充其量就是一種qíng緒的渲泄。」
她再次苦笑,嬌美的面孔有點扭曲了:「你說得沒錯,因為第二天,他也是這麼說的,而且他說,他覺得很抱歉,以後肯定會約束自己,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也希望我再不要提起這件事。」
「我們回國後,在公司碰到他,我還是只能裝若無其事。他看上去總是有點心神不寧,我知道他工作壓力很大,他父親要求很高,他哥哥又一向表現qiáng勢出眾。有時我會看到他一個人去酒吧喝酒,但他總是不願意再和我坐一塊了,我過去,他會找理由走掉。我想安慰他,想為他分擔,我覺得我有能力開解他,可是他並不接受。」
雖然做傾訴記者講究的是傾聽,可是我多少總有點管不住自己的毒舌,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安妮,請恕我直言,你這樣的心態,可能會害了你。他是成年男人了,如果不能面對自己的負擔和壓力,也用不著你主動去請纓分擔。有時這樣的想法只能導致無謂的犧牲,人家還不會領qíng。」
「呵,當時我哪有這個覺悟。我只想,他女朋友馬上快畢業過來了,我再不抓住機會,可能就再也沒任何機會了。那天我又在他常去的酒吧碰到了他,我們閒聊,他說打算五一回去看看他女朋友,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她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牽掛著。他笑了,說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忍不住就是會牽掛她,然後搖搖頭,說這女孩子,xing格太qiáng大了,栽在她手裡,也不算冤枉。」
我也有點好奇心起,什麼樣的女孩子能這樣套住一個實在太有魅力的男人呢?
「他去了洗手間,手機放在桌上,我呆呆看著,想應該死心了吧,這時電話響了,上面顯示了兩個字:伊敏。」
我驚得拿咖啡杯的手一抖,她並沒注意到,顧自說著:「我管不住自己了,接了電話,她很鎮定,問我是誰,我把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稻城亞丁、一塊去美國……呵呵,現在你得批評我了吧。」
我搖搖頭,勉qiáng壓住自己的驚訝,告訴自己同名的人很多:「我猜你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不用我來批評了。」
「沒錯,她沒聽完就掛了電話,他回來以後,我勉qiáng鎮定著,我們聊了幾句,他拿電話就走了,第二天到了公司,他看到我只是冷冷一眼,轉身走開,我知道完了,他從沒這樣冷漠看過我。我追上去,他只不耐煩地說要去開會,然後轉頭叫他秘書給他訂到這邊的機票。」
「再看到他,是幾天以後,他把我叫進他辦公室,讓我自己辭職,他會給我一筆錢,算是回報我照顧他的母親。我問他,這算什麼,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大家都不用面對事實嗎?難道你們倆的感qíng這麼脆弱,要遷怒於我嗎?他笑了,笑得冷冰冰的,說他不是遷怒,他肯定得自己去面對這件事了,他只是不想再見到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