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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17:56 作者: 青衫落拓
    伊敏放下手,轉頭看著他:「我們能不能不要裝著什麼都沒發生?」

    黑暗中看不清蘇哲的表qíng,停了一會,他輕聲笑了,可笑聲里並無愉悅:「是的,的確發生了一些事,可是對這些事,我們的理解肯定不一樣。」

    談話再度沒法繼續下去了。伊敏挫敗地想,反正她從來也沒弄懂這個男人的想法,好象現在也沒必要再說什麼了。

    蘇哲將車駛進小區停好,伊敏下車,下意識仰頭看看天,滿天的繁星,明天大概仍然是個晴熱的天氣,蘇哲突然從後面抱住了她。

    「真的快忘了我嗎?」他在她耳邊輕聲問。

    本地的夏天向來白天炎熱,夜晚相對濕度大而又悶熱,此時一絲風也沒有,小區里根本無人走動,大約都回家開了空調納涼。兩個人身體糾纏在一起,瞬間就都大汗淋漓了。伊敏掙扎了一下,可是他抱得那麼緊,她根本掙不脫。

    「如果你只是想知道這,那麼好吧,我說謊了,你的擁抱和你的吻我全記得,」她回頭,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同樣輕聲說,「可是那又怎麼樣?」

    不等她說完,他已經扳過她的臉,狠狠吻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蘇哲從來沒有這麼霸道地吻過伊敏。她被擠壓得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上汽車一陣疼痛,可是她的一聲痛呼還來不及脫口而出就被他吞噬了,他的唇舌灼熱而急迫地壓迫著她,她的耳內嗡然作響,卻又不象剛才的耳鳴,只覺得全身象火燒一樣,呼吸全部被掠奪了,她死死抓住蘇哲的襯衫,回應著他的吻。

    這時一束手電筒光柱往他們這邊晃過來,物業巡邏的保安在不遠處猶疑地停下腳步:「兩位住這的嗎?」

    伊敏大窘,側頭避開電筒光。蘇哲站直身體,電筒光掠過他的臉,伊敏可以清楚看到他臉上掛滿汗珠,他聲音很鎮定地說:「是我,馬上上樓。」

    保安認識他,馬上移開手電筒:「晚上好,蘇先生,再見。」

    伊敏無力地靠在車上,她的心在幾乎不勝負荷地狂跳,蘇哲攬住她,替她抹一下滿頭的汗,拉著她的手走進單元上了樓。

    一開門,室內的冷空氣撲面而來,伊敏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發現自己身上的T恤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冷汗仍在順著脊背不停向下流淌。

    不等她反應過來,蘇哲已經緊緊抱住她,牙齒咬向她的頸項,她的動脈在他齒間激烈地搏動著,他狠狠吮吸,壓迫得她幾乎有了窒息感。她一陣顫慄眩暈,只能更緊地抱住他,仿佛在陷溺之際抓住僅有的浮木。

    他抱起她走進臥室,他的身體和她的緊緊貼合在了一起,他進入她,同時bī近她的眼睛直視著她:「只記住我的吻和擁抱還不夠,你得記住更多。」

    伴隨著這句話,他狠狠衝擊,伊敏先是咬緊嘴唇,手指深深掐進他背上的肌ròu中,終於還是忍不住支離破碎地叫出了聲。

    在她的呻吟中,他貼近她的耳朵,「說,說你不會忘記我。」

    她一偏頭,一口咬在他肩頭,絕望地用力,嘴裡是他咸澀的汗水味道,她毫不留qíng地繼續狠狠咬著,直到嘗到一點腥味才鬆開,然後同樣直視著正在她身上起伏的他的眼睛:「那麼好吧,你也一樣要記得我。」

    伊敏醒來時,天還沒亮,蘇哲並不在chuáng上。她一下睡意全沒了,翻身坐起,出了一會神,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洗頭。

    她對著鏡子將頭髮chuī到半gān,她拂開鏡子上的水汽,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眼神不復以前的澄靜無波,卻帶了幾分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迷惘。她撫摸著頸上的斑斑紅痕想,幸好開學還有好幾天,不然這樣的大熱天,怎麼遮掩得住。

    伊敏走出臥室,果然蘇哲正開了一半窗子,坐在飄窗台上抽菸。見她過來,他掐滅煙,將菸灰缸挪開,然後抱住她,把臉埋進她的頭髮里,良久不做聲。

    「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她輕聲問。

    「有時候我恨你對人完全無視近乎遲鈍,有時候我又恨你這樣的聰明,」他抬起頭看著她,此時接近黎明了,夏天天亮得早,微微一點晨光中,他的神qíng有點苦澀,沒什麼涼意的風從窗子裡chuī進來,畢竟帶著點清新氣息。

    「這不需要太多的聰明,對不對?畢竟你都給了那麼多的提示,一定要我記住你。我的邏輯一向學得不壞的。」

    「我得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了,伊敏。」

    輪到伊敏長久地沉默了,她靠在蘇哲懷裡,出神地看著窗紗隨風輕輕擺動。

    「我跟你說過我和我父親關係不大好吧。用不大好來形容,可能太溫和了一點。有一段時間,我們完全不說話,具體為了什麼,我倒是記不大清楚了。」說到這,蘇哲幾乎下意識又想抽菸,但還是忍住了,「可能應該和我媽媽有關係。她是我父親的第二個妻子,前妻病逝的,我還有個大我九歲的異母哥哥,你看,夠複雜吧。」

    伊敏想到自己有繼父、繼母、異母妹妹、異父弟弟各一名,嘴角掛了個苦笑,但還是不說什麼。

    「我媽媽,怎麼說呢,我覺得她這一生應該算過得很委屈,可能她自己不這麼想就是了。妙齡未婚女子,嫁給了一個大她十多歲的男人。親戚眾多的大家庭,還得侍奉公婆,那兩位,嘿,真不是平常好伺候的那種老人。」蘇哲撫摸著她的頭髮,遲疑一下,接著說,「我媽對我哥哥遠比對我好,這個其實我也並不介意。但她討好那個家的每個人到了卑微的地步,而每個人都覺得她的犧牲付出是理所當然的事,包括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父親。我討厭她那樣生活,雖然那完全是她自願的選擇。所以,我只能選擇眼不見為淨。父親後來帶全家去了南方經商,我一個人堅持留在了這邊,上中學、大學,然後出國,回來也不去他的公司。」

    伊敏反手過去安撫地摸下他的臉,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著:「對,你別說什麼安慰的話,我也並不為這些事難過。我只是想解釋清楚罷了,這一團複雜家事,我沒跟別人說過。上個星期,記得嗎?我們在商場地下車庫碰到的前一天,我接到了我媽媽的電話,她一向縱容我,知道我不願意受那個家的約束。但那天她頭次開口,求我一定去深圳,不要再和父親彆扭下去了。」

    「我能理解,你不用解釋什麼了。」

    「我答應了她,當天就給北京辦事處發了辭職報告,眼下只等jiāo接了。可是我放不下你,伊敏,就算那天不遇到你也一樣。只是遇到以後,我更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伊敏不想對話這麼沉重,笑了:「你放不下我的方法很有趣,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學會那樣牽掛一個人。既保持了深qíng,也不耽誤享受生活。」

    蘇哲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手臂狠狠緊一下:「我都不敢指望你是在吃醋。」

    伊敏回頭斜睨他一眼:「我不會對一個沒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有要求的,可是真在一起的話,我會是個苛刻的人。」

    蘇哲啞然,停了一會才說:「你一直活得認真,讓我慚愧。之所以答應我媽回去,我也是想,不應該再這麼得過且過混下去了。」停了一下,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我不想打擾你考試,只好等你考完再說。和你在一起,對我來說不是一場遊戲,我從來不會對待一個遊戲認真到這一步。知道你計劃出國,我發火發得很沒道理,可是我真的很生氣,說不出原因的生氣。」

    「好了,你不用再生我的氣了,我們都得做自己該做的事。」伊敏嘆口氣,「放心,我不會發火,我想我也沒權利發火,畢竟你不是第一個想離開的那個人。」

    「非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講公平嗎?」

    「不關公平的事,蘇哲,我接受現實很快的,一向這樣。」

    「我不會過去待很長時間,而且隔得也不算遠,飛機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到。也許……」

    「不,我們都別承諾什麼好不好?這樣日後不用怨恨自己或者對方失信。」

    「我從來不願意承諾,到了現在,終於輪到一個女孩子拒絕我給出承諾了。」蘇哲微微苦笑了,越來越亮的晨曦里,他低頭吻她散發著浴後清香的頭髮,心裡奇怪,這麼固執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麼柔順的頭髮。

    「什麼時候動身?」

    「這邊手續差不多辦完了,我等你開學再走好不好?」

    「呵,那會是一個悠長折磨人的告別嗎?還是不要了,我們讓生活各自上該上的軌道好了。」

    蘇哲再次用力收緊手臂,「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表明你不在乎嗎?」

    「我在乎的,當然。可是你還是接著把我當大腦構造和別人不一樣的怪人吧,這樣什麼都解釋得通了。」伊敏也苦笑,往他懷裡靠得更緊一點,環抱住他的腰,仰頭看著他,「我只是想,好象這個夏天,我都在沒完沒了地告別,可能到我離開時,就不知道該跟誰說再見了。」

    蘇哲一下咬緊了牙,半晌才啞聲說:「你太知道怎麼來剌激我調動我的qíng緒,有時我想到你甚至會覺得害怕。」他重新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透過薄薄的一樣睡衣,她能感受到那裡跳動得並不象他的聲音那麼平靜:「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憑什麼你就能一再攪亂我的心。」

    伊敏拉開一點他的睡衣,撫摸他左邊肩頭的那一圈被她咬出來的透出血痕的鮮明牙印,湊上去輕輕吻了一下:「別為這個耿耿於懷了,因為你也攪亂了我的心。就這樣吧,我不會在你忘了我之前忘了你的,我猜我的記憶應該會比你來得長久。」

    第二天上午,伊敏打電話給快餐店提出了辭工,那裡人員流動從來沒停過,當然也沒人來問原因,只跟她約好了領工資和退工作服的時間。

    放下電話,伊敏穿了件蘇哲的T恤在家洗自己的衣服,蘇哲開車出去說買點東西。

    她將衣服晾到和餐廳相連的陽台上,然後打開電視,靠在沙發上。電視正放一個無聊的瓊瑤劇,屏幕上悲歡離合得熱鬧,她正對著電視機,卻神思不屬,根本沒弄清放的是什麼。蘇哲回來,將幾個購物袋擱她腿上,她打開第一個一看,驚叫了一聲,裡面居然是成套的內衣。

    蘇哲難得見她這麼驚奇,好笑地看著她。她的臉驀地通紅了:「哎,你……一個男人去買這會不會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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