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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17:56 作者: 青衫落拓
讓那風霜風霜留面上
紅塵里美夢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夢幻的心愛
路隨人茫茫
人生是夢的延長
夢裡依稀依稀有淚光
何從何去覓我心中方向
風悠悠在夢中輕嘆
路和人茫茫
人間路快樂少年郎
在那崎嶇崎嶇中看陽光
紅塵里快樂有多少方向
一絲絲像夢的風雨
路隨人茫茫
絲絲像夢的風雨
路隨人茫茫
歌聲在天台回dàng,伊敏抱膝而坐,仰頭看天空,依然是晴朗gān燥的夏夜,今天有滿滿一輪帶著huáng暈的月亮掛在天空,城市的星光果然暗淡,努力去看,也分辨不清哪是迢迢銀漢。
趙啟智注視著她的出神,良久遞一罐啤酒給她,她接過,兩人碰一下,各自喝了一大口。
「我不喜歡七月,好象天天都是告別。」有個女生似乎有點感傷。
老鄧慢悠悠說:「生活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告別。我們不停地告別昨天,告別我們熟悉的人和事。」
「我們永遠不知道下個角落等著我們的是什麼,所以生活才值得期待。」不知是誰接上這樣抒qíng的一句,又是一陣轟笑,大家全都酣暢地大口喝著啤酒,包括平時幾乎滴酒不沾的江小琳。
這樣多好,伊敏想,如果生活真的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告別,她喜歡這樣,沒有離愁別恨,只有相忘於江湖的痛快感覺。
第二十九章
到了八月,伊敏自認為對於托福考試的準備還算順利,基本按自己制訂的進度在推進。但是一天天臨近考試,她耳鳴和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厲害,bī不得已只能去醫院了。醫生檢查之後,告訴她疼痛是外耳道炎引起,除了開藥每天更換清洗消炎外,還明確禁止在治癒之前再戴耳機。至於耳鳴,得等炎症消除後排除其他病變才能確診,一般過度疲勞、睡眠不足、qíng緒過於緊張也可能導致耳鳴的發生。
出了醫院,她突然有想仰天大笑的感覺,然而站在人來人往的悶熱街頭,也只能聳下肩作罷。
前幾天她接到過爸爸打來的電話,告訴她老宿舍已經正式劃入拆遷紅線以內,到處刷上了大大的「拆「字,凍結了買賣jiāo易,可是不知道具體拆遷補償金額和時間,她只能說不急不急。父女兩人同時在電話中沉默,竟然有點相對無言,她知道恐怕繼母是對爸爸說了什麼,可是誤會也好,隔閡也好,她都無力也無意再去解釋了。
此時她帶著疼痛的耳朵,第一次認真想,在費用都沒有把握的qíng況下,自己這樣一意孤行堅持報名考試到底是為什麼,似乎很不符合自己一直的謹慎。就算托福成績理想,學校申請得順利,收到OFFER,過去加拿大以後的生活不至於有什麼問題,她也不知道上哪弄辦護照、簽證和買機票的錢。
眼下她當然不可能去跟父母開口。爺爺奶奶退休於倒閉的老國企,退休金有限,唯一值錢的財產就是那套房子,已經明確說了給她,她也不願意再跟他們提這件事,增加他們的煩惱和負擔。至於叔叔,就是因為孝敬爺爺奶奶,不願意他們在退休以後還為窘迫有限的醫藥費用cao心,斷然決定把他們接去加拿大,伊敏更是想都沒想過再去麻煩他,自己可不是他應該背負的擔子。
這些qíng況她怎麼可能沒有預想到,可是在那個緊張考試的六月,她還是趕在截止日期前去報了名。
因為你並不想沉溺到那段讓你沒有把握的感qíng中,越來越親密的感覺讓你畏縮,你一邊享受,一邊心虛,你做不到抽離感qíng,單純享受ròu體快樂。於是只好趁著自己還能做到表面的若無其事,趕快抽身走人。她從來對自己誠實到毫不留qíng,只能冷冷地這麼對自己說。
真的全身而退了嗎?她不知道,她能做的不過是qiáng迫自己不再想他。然而此時背叛她意志的身體清楚告訴她,要忘記他,比她想像的更難。她知道自己的確qíng緒緊張,而這份緊張不是近在眼前的托福帶來的。從小到大,她就沒怕過任何考試。她緊張只能是來源於努力忘卻。
接下來一周,按醫生的囑咐,她只好每天按時去醫院換藥,總算炎症消除沒有疼痛感了,但仍會隱隱有耳鳴困擾。她問醫生,醫生再做一次檢查,沒發現耳內有病變,告訴她應該是神經xing耳鳴,目前qíng況還不算嚴重,建議她注意休息和放鬆。如果放心不下,也可以去看下神經內科,她也只能苦笑。
這天huáng昏時分,天氣yīn沉悶熱,伊敏照常騎車去快餐店上班。員工的自行車在商場地下車庫有專門的一個存放地點。她順著車道滑行下去,然後拐向停放區,剛剛下車,身後響起一聲喇叭。時常會有沒什麼修養的開車人,根本不耐煩哪怕多一秒的等待,她並不以為意,頭也不回將自行車挪向路邊一點,等前面的人存好車再過去。
身後車門一響,蘇哲走了下來。他打量她的一身打扮,灰色T恤、牛仔褲加球鞋,背著個雙肩包,戴了一頂紅色的快餐廳棒球帽。
他皺著眉頭問:「你在這gān什麼,伊敏?不是下周要考試嗎?」
「打工。」她簡單地回答,將車推進去鎖好,回身卻看見蘇哲仍然站在那裡。
「是不是錢不夠用?」
「不是。全天對著英語要吐了,換下腦筋,現在改對著炸jī想吐,果然好多了。對不起,我趕時間,先上去了。」
沒等她挪動,捷達車窗搖下,副駕座上探出一個女孩子的頭,聲音清脆地問:「蘇哲,碰到熟人了嗎?」
那是一個長發嬌美的面孔,伊敏看著她,勾起嘴角笑了:「對,熟人。你好,再見。」
她側身繞開蘇哲,直奔員工通道,洋快餐管理嚴格,遲到就意味著扣錢。她匆匆跑上去換好工作服,開始工作。
學生兼職最好找的就是在這樣的洋快餐店打工,但報酬並不高,而且累人。伊敏覺得唯一的好是不需要動腦筋,只要手腳利落就行了,很能讓自己高速緊張的神經藉機放鬆。
到九點多鐘,店裡人稍微少了點,她靠在牆上偷閒休息一會,只希望值班經理或者組長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門一響,她幾乎是條件反she地說著「歡迎光臨」,然而推門進來出現在她眼前的是蘇哲,蘇哲看她一眼,轉頭去了櫃檯點了一份可樂,端過來找個空座坐下,然後看向她:「麻煩你過來把這裡擦一下。」
伊敏根本沒脾氣地走過去,拿抹布將gān淨的桌面認真再抹一道,轉身準備走開。
「幾點下班。」
「十點。對不起,我們工作時間不讓進行私人jiāo談。」
她走開,下班之前半小時照例是幫前台補充配件打掃台面,到了十點,她去員工休息室換下工作服,直接下到燈光昏暗的地下車庫取自行車,蘇哲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他穿著米huáng色的POLO衫,看上去整齊清慡得和這個悶熱的季節完全不符。
「你聞著一身的薯條味。」他看著他,臉上帶著認識之初她曾經很熟悉的冷淡表qíng,批評地說。
「何止,還有炸jī的味道。」伊敏厭倦地說。她當然知道每天四個小時做下來,總有輪到去守炸jī和薯條的時間。儘管下班就換了工作服,回去都要長時間沖澡洗頭,可是那味道還是占據著她的鼻腔,同時頑固地附著在身上,卻讓愛好垃圾食品的羅音大樂,說改天她也想來這裡打工了。
「我送你回去吧,外面在下大雨,自行車就丟這裡好了。」
「不麻煩你了,我帶了雨衣。」她每天聽天氣預報,背包里的確備了雨衣。
蘇哲挑眉笑了:「你對什麼樣的意外都有準備對不對。」
「除了你。」她低聲,但清清楚楚地說。
蘇哲的笑一下斂去了,他近乎兇狠地看著她。她懊悔自己的衝口而出,避開他的目光,轉身準備去取車。她剛一動,他驀地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拖進自己懷裡緊緊抱住。
「不許再這樣挑逗我。」他在她耳邊咬著牙低聲說。
「這算挑逗嗎?」她努力推開他一點。
「你以為這話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對不起,這不是調qíng,只是一句實話。對我來說,你就是我不可能有準備的一個意外,我不會後悔遇見這樣的意外。可是所有的意外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開始和結束會同樣不可理喻。」
「你一句話就輕易動搖了我的決心,這樣下去,我懷疑我會甘心被你擺布。」
伊敏仰頭看著他,疲乏地說,「你總是把這一切當成了一場征服的遊戲,其實我早說過,遊戲我玩不起。我如果真想挑逗你,不會帶著一身難聞的油煙味,在這樣一個悶熱又空氣糟糕的地下車庫,特別你身上還留著別的女人的香水味道。不,我們還是說再見吧。只要你對漢堡包沒特別的愛好,這個城市這麼大,我們再見面的機會應該不會很大,都會過去的。」
她掙開他的懷抱,轉身拿出鑰匙開了自行車鎖,推車向外走去。外面果然下著滂沱大雨,她從雙肩背包里拿出雨衣穿上,騎車衝進大雨之中。遠遠天際一亮,烏雲翻滾中一道閃電劃出,然後跟著是一陣沉悶的雷聲掠過,雨水劈面砸過來,儘管穿了雨衣,也起不了多少遮擋作用,但她根本不在乎,倒頗有點覺得痛快淋漓。一路騎回學校進了宿舍,她大半身濕淋淋走進寢室,穿了睡衣正在聊天的羅音和江小琳嚇了一跳。
「躲會雨再回來呀,你也不怕著涼。」
邵伊敏捋一下滴水的頭髮和濕漉漉的面孔,笑了:「哈哈,很過癮,這樣下著大雨狂奔。」
她扔下背包,踢掉透濕的球鞋,取下手錶一看,已經進了水,估計這塊戴了三年多的石英表報銷了,只好搖一下頭,隨手放在桌上。再拿出包里的手機,還好,雙肩背包在背後,又是防水材質,手機倒是沒事,她關掉扔到chuáng上,然後拿了洗漱用品、gān衣服和毛巾去水房。
羅音和江小琳面面相覷,兩人都有點吃驚,她們從來沒見過邵伊敏這樣大笑,可以說完全不象平時的她了。
羅音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現在下的已經稱得上bào雨了,狂瀉而下的雨將視線遮擋得一片茫然,閃電不時劃破天際黑暗,雷聲隆隆不斷,宿舍窗子關著,但走廊的風從門那呼呼刮進來。她想像一下在這樣的雨里騎車狂奔的感覺,不禁哆嗦了一下,覺得自己理解不來這份快感。
她這個假期白天去報社,晚上都回學校宿舍,不過再沒看到伊敏的男朋友來找她,也沒看到伊敏在外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