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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17:56 作者: 青衫落拓
    她走下樓,蘇哲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樂清呢。」

    「他們兩個幫孫姐收拾東西呢,今天不玩遊戲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蘇哲起身,將報紙折好放到茶几上。兩人走出孫家,進了電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車場。伊敏上了車,靠在椅背上長吁了一口,覺得有點累了。

    「怎麼看著不太開心?是我剛才的要求太勉qiáng你了嗎?」蘇哲發動車子,問她。

    伊敏搖頭:「只是有點感觸罷了,如果可以預見未來,再濃烈的感qíng也有這樣分手的一天,那還有沒有必要結婚呢?」

    「我的錯,不該讓你去勸我嫂子的。知道嗎,你問了幾乎和樂清一樣的問題,我忘了你看著再理智,也不過只比他大五歲罷了。好吧,我給他的回答差不多是這樣的:結婚還是不錯的,可以跟一個你最親密的人分享生活。任何人都不能保證自己的想法一生不變,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最珍惜的是什麼。」

    「果然是哄孩子的話。可是,也只能這麼想,不然人類都不用繁衍了。」伊敏看著遠方,微微笑了。

    「我還有一句哄孩子的話,結婚可不是光為了繁衍。」

    「我們還是不要談人生的意義和目的了,這個話題讓我很無力。」

    蘇哲無聲地笑了:「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已經快五點了。」

    「我想喝點酒,可以嗎?」伊敏看到蘇哲的意外表qíng,自嘲地笑了:「放心,我不會喝醉了騷擾你的,只是覺得有點悶。」

    蘇哲笑著點頭:「其實我歡迎你的騷擾。我們去吃日本菜吧,清酒可以解憂,又不至於喝醉。」

    第二十章

    這家日本菜餐館門口掛著個畫著歌舞伎的門幌,裡面裝修得幽靜雅致,播放著喜多郎的音樂。雖然是周末,但本地愛好日本菜的人不多,裡面並沒滿座。一小份一小份的魚生、天婦羅、壽司什麼的,裝在jīng致的盤子裡送上來,並不合伊敏的口味,而小小白瓷杯裝的清酒更是平淡。

    「不喜歡日本菜嗎?」

    「挺瑣碎的。」

    「頭次聽人這麼評論一種菜。」

    「這酒的確喝不醉人。」伊敏再喝完一杯帶點燙燙的清酒,沒什麼酒意,倒是覺得有點熱了。

    「我們這才喝第三瓶了,清酒還是有點後勁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弄醉你,讓你說我心懷叵測了。」蘇哲給她把杯子斟滿。

    伊敏撐著頭笑了:「你沒灌醉過我,如果認真說起來,倒好象是我心懷叵測了。」

    「我的榮幸。」蘇哲對她舉下杯,一口飲盡。

    「問個問題行嗎?」

    「問吧,難得你對我有了好奇,我會儘量坦白回答的。」

    「你說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珍惜的是什麼,你有過自己一直珍惜的人嗎?」

    蘇哲認真想了想:「我要說得坦白,可能你又會認為我花心,可是人在不同階段的心理是不可能相同的。一直珍惜,至少到目前我還沒體驗過。剛才在地下車庫接到的電話,是我出國前的女友打來的。那會我去美國,她留校。兩個人對未來有不同的打算,走前她突然跟我說想和我結婚然後同去美國,我喜歡她,但那麼早說到婚姻我沒法答應。於是她說我不夠珍惜她,與其兩地,不如分手好了,我說可以。因為我不確定未來,我也不確定我們之間的感qíng能經得起時間空間的考驗,所以不如放彼此自由,我們的分手是很友好的。」

    「可是她好象還愛著你。」伊敏記起上次在理工大後山聽到的對話。

    「她有男朋友了,準備近期結婚。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我知道我不該做什麼。」蘇哲莞爾一笑,取出熱水中溫著的另一瓶清酒,給自己倒了大半杯,「我珍惜她給我的回憶,至於愛qíng,很抱歉,我對她沒有當初的感覺了。過去我不能因為可能分開就拒絕她的愛,現在我也不能因為她還存著舊日的感覺仍然愛她。」

    他其實一向坦白,可是用這麼坦誠的口氣說話是頭一次。昏huáng燈光下,他的笑容看著有幾分暖意,仿佛清酒的溫度傳達到了那裡。

    「那麼你喜歡我嗎?」

    「不止一個問題了,可是我還是樂意回答,對,我喜歡你,不然你以為我gān嘛糾纏你,一般來說,通常是別人糾纏我的。」他重新帶了點調侃的表qíng。

    伊敏點頭,將手裡酒喝完,突然抬頭看著他:「趁我沒有後悔,帶我去酒店吧。」清酒將她的臉蒸得緋紅,眼睛晶亮,她的神qíng坦然得好象剛剛說的不過是「送我回學校吧」。

    蘇哲微微吃驚:「這個提議我很喜歡,可是如果你覺得自己肯定會後悔,那何必一定要去做。」

    「那當我什麼也沒說好了。」伊敏拎起書包和外套,起身要走。

    蘇哲一把拖住她,揚聲叫服務員過來結帳。然後牽著她走出餐館,在門口他停住腳步想給她披上上衣服,她卻一把甩開,掉頭就走,蘇哲追上去拉住她:「你可真是喝多了,趕緊上車,小心著涼了。」

    「關你什麼事。」她煩躁地說。

    蘇哲抓住她的手拉她到車邊,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去。然後自己也上了車,發動車子:「你想好了嗎?我可不喜歡我們做了愛,你再告訴我,你是借酒裝瘋酒後失德,然後叫我忘了拉倒。」

    「這會我根本沒醉。你不願意就算了,當我無聊騷擾了你。送我回學校吧,不過以後都別指望我還會這麼說,對了,是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好吧,我只想知道,下午你還只想躲開我,為什麼會突然改主意。」

    「沒原因,大概就是和自己掙扎得累了。」伊敏疲憊地說,仰靠到椅背上。「我承認我也喜歡你,我想看看我不和這個念頭對抗會怎麼樣。」

    蘇哲不做聲,默默開著車,過了好一會,伊敏察覺出不是回學校的那條路,她合上眼睛,低聲說:「我有一個要求,我不想再吃事後避孕藥了。」

    蘇哲還是不做聲,再開了一會,突然將車停到路邊,下車走進藥店,不一會重新上車,還是一言不發地開車,速度明顯快了很多。他並沒有開向酒店,而是拐進一個住宅小區,停好車,然後繞過來拉開副駕車門,伸手握住伊敏的手,將她拉下車,回身鎖上車,牽著她的手進了一個單元,他快步直上到四樓,伊敏幾乎跟不上他的腳步。他拿出鑰匙開門,將鑰匙丟在玄關上,回身將伊敏拉進來,動作差不多是粗bào的。伊敏失去平衡重重撞入他懷中,他抱起她,也不開燈,走進臥室,一邊吻她一邊開始脫她的衣服,室內似乎有集中供暖,相當溫暖,可是當徹底luǒ露在他面前,她還是瑟縮了。轉眼間,他覆上她,一個個火熱的吻重重落到她有點冰涼的肌膚上。

    這一次我沒有任何藉口了。一片混沌之中,這個念頭再次清晰浮現到她腦海中。她拒絕再想,緊緊抱住了他。

    蘇哲稍微掙開她,伸手從衣服口袋裡取出安全套,伊敏近乎無意識地盯著他,似乎靈魂飄出了身體,正在黑暗中冷冷看著自己放棄掙扎:呵,至少不用再忍受經期紊亂了。轉眼蘇哲重新抱緊了她,他的臉占據了她的視線,擋住了那個讓她不安的自我注視。

    他進入她,同時在她耳邊叫著她的名字「伊敏」、「伊敏」,從來沒有人用這麼纏綿的聲音呼喚她,她的身體迎接著他的衝擊,如同被cháo汐沖刷下的沙灘,純粹的感官快樂也如同cháo汐般鋪天蓋地襲卷而來。

    原來沉淪來得這麼容易。

    黎明時分,伊敏猛然驚醒,她的眼睛慢慢適應黑暗,陌生的房間、陌生的chuáng,再加一個可能算不上陌生可也絕對說不上熟悉的男人,他睡得十分安詳,英俊的面孔沒有平常的淡漠,也沒有經常會對她流露的調侃意味。她幾乎妒忌他這種松馳到無思無慮的睡態,她猜自己可能得真的有個鐵打的神經,才能繼續沉入睡眠之中。

    她起身到地板上摸索自己的衣服,先摸到手裡的是蘇哲的襯衫,她隨手拿起來披上,走到客廳。

    室內暖氣充足,光線幽暗,她光著腳踩著帶著涼意的地板走到客廳,窗子那裡利用包暖氣片的空間做出了一個略高的飄窗台,上面鋪著線毯,放著靠墊,她坐上去,看著外面。此時正是天將放亮前夜色最深沉的時候,借著路燈,可以看見樓下整齊停著一輛輛的車,黑色車道兩邊都是很高的樹,光禿禿的枝條隨風輕輕擺動,稍遠一點是一片空地,中間有一棵鬱鬱蒼蒼的大樹,遮出老大一片yīn影。

    她雙手摟住自己的雙腿,將臉貼在膝頭上,出神地看著窗外。整個小區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據說這樣的靜謐適合睡眠和沉思,可惜睡眠已經拋棄了她。不知怎麼的,趙啟智寫的那篇文章突然浮上她的心頭,內容她記不清了,可是標題似乎很適合眼前的qíng景:寂寞的顏色。

    寂寞如果真的有顏色,應該就是這樣無邊無際的帶點幽微光線的黑暗吧。不至於讓你看不到方向,可是也不可能看清一切。當時看那篇文章時,她有點輕微的哭笑不得,因為從小到大,寂寞就如影隨形無處不在地陪伴著她,她只是習慣、接受和安於了寂寞的存在,從來不覺得主動去品味寂寞是件有意思的事。一個已經無視寂寞的人當然不能理解一個偶爾寂寞的人發生享受的感嘆。

    她從來也不害怕寂寞,現在當然不能騙自己說投進這個懷抱是因為寂寞。其實在火熱的擁抱、身體的纏繞、唇舌的jiāo接後這樣醒來,只會更加寂寞。可是她並不後悔。那樣親密無間的體驗,心醉神迷的歡樂,果然把折磨身體的那些喧囂掙扎給撫平了,她想,這是值得的。

    天邊漸漸透出一點微光,蘇哲穿著睡衣從臥室走出來,走到她身後抱住她,「我喜歡你穿我襯衫的樣子。」他的手指輕輕摩挲她頸項,拔開她的頭髮,吻她的脖子,「對不起,伊敏,我想我大概毀了你談一場幼稚校園戀愛的可能了。」

    「我都大三了,再想幼稚,也太晚了。」伊敏腦海掠過趙啟智滿是震驚的臉,自嘲地笑,回身伏到他胸前,他看著清瘦,其實身體還是結實的,她將臉貼在他頸下,「好象不是一個很大的損失。」她的確懷疑自己有談幼稚戀愛的能力。

    蘇哲也笑了,撫摩她烏黑的頭髮:「你讓我失控了,我本來想和你慢慢來,從看星星開始,一點點體會戀愛的樂趣,給你一個完美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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