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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17:56 作者: 青衫落拓
    她對這個誤會無從分辯起,因為趙啟智並沒明確開口表白,她也無從推拒。人家不過每周有一次兩次和她同一時間自習,聚會時會突然坐到她旁邊,並沒有其他花頭。但別人的看法顯然和她不一樣,尤其是對趙學長仰慕得緊的中文系小師妹宋黎怨艾的目光不時she向她,讓她覺得自己未免有點冤。

    羅音看得好笑,她一向和趙啟智熟不拘禮,依文學社的通行稱呼叫他:「啟智兄,你在和人家玩曖昧嗎?」

    「和誰?」趙啟智瞪她一眼,「不要壞我清譽。」

    羅音才不怕他:「拉倒吧,我看你再這麼下去,宋黎大概會『才會相思,便惹相思』了。」

    趙啟智倒鬆了口氣:「宋黎?怎麼會?我和她有代溝。」

    「小師妹看你的眼神可謂目光灼灼呀。」

    趙啟智摸下巴,不管怎麼樣,有人傾慕都是很能滿足虛榮心的:「我可沒亂放電哄人家小女生。」

    羅音暗笑:「那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嘛,啟智兄你的色相明擺在這裡了。」

    趙啟智哭笑不得:「羅音,你現在損起人來是越來越狠了,一點也不把師兄放眼裡了哈。」

    「哪呀師兄,我是佩服加羨慕你呀,要有一個清純的師弟用這麼崇拜的眼光時時看著我該有多好。」

    「去,人家韓偉國看你的眼神還不夠火熱虔誠嗎?」

    羅音頓時啞然,她最近躲韓偉國躲得有點辛苦。

    「你要不喜歡他,給他一個痛快的,別吊著人家。」

    「我哪有吊著,」羅音叫屈,「我都說了我還小,目前不考慮這事,可他說願意等我長大。」這句話讓羅音覺得簡直說不出口。「我總不能說,不好意思,我長大了也不會考慮你。」

    「女人,殘忍起來真可怕。」

    「哎,你不要雙重標準好不好?我要委婉了,你說我吊著人家;我要直接了,你就說我殘忍,合著我怎麼都是有罪呀。」

    輪到趙啟智啞然了,羅音並不打算放過他,笑嘻嘻接著說:「而且啟智兄,要不要教教我邵伊敏是怎麼對付你的追求的。」

    「說你殘忍了你還不服,你這可不就是哪疼往哪打嗎?」趙啟智拿她沒辦法了。「說出來你不許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跟邵伊敏表白才好。」

    羅音倒真是沒笑,她從來在該認真的時候是認真的:「我覺得邵伊敏已經太含蓄了,你現在和她比賽看誰更含蓄,好象不是個好的追求方法。」

    「我想坦白呀,可是她看人的眼神,很有距離感,我覺得至少應該先跟她接近才好開口吧。」

    「那個……她其實看誰都有點距離感。」

    「你這好算是安慰我嗎?」趙啟智笑了,「如果對她來說,我和其他誰誰都一樣了,那還有什麼表白頭。」

    羅音有不少拒絕「戴眼鏡的小胖子」的經驗,她回想一下那些「小胖子」的表白,好象也都是差不多的:「羅音,我想和你jiāo個朋友。」一般來說,她只要詫異地揚起眉毛:「我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就能直接把人家嚇退了。

    那麼什麼樣的表白能打動自己呢?她想來想去,得出結論:還是得看表白的那個人是誰吧。可是這個結論不能對趙啟智說。

    「你好自為之吧啟智兄。」她拍拍趙啟智的肩。

    第九章

    轉眼快到新年了,邵伊敏照常在周六下午準時去給樂清樂平補習。她按門鈴,沒人開門,再按一下,總算樂平來開了門,可她開了門馬上奔回樓梯那裡。邵伊敏走過去一看,兩兄妹很端正地坐在樓梯最上面一級聽著樓上的動靜,而樓上正傳來不大清晰的一男一女爭吵聲。

    邵伊敏想:平常都很難指望他們倆專心致志,今天的課算是泡了湯。她小時候父母只是相敬如冰地冷戰,倒沒在她面前爭執過,為這一點她也是感激他們的。現在仰頭看兩個孩子全神貫注,臉色發白的樣子,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可是這樣總不是個辦法。她走上樓,繞過兩個孩子,直接敲傳來爭吵的主臥室門,開門的是很少露面的男主人林躍慶。他臉色鐵青,但還是很彬彬有禮地說:「邵老師,下午好。」

    自從兩兄妹的生日會後,邵伊敏就再沒在這裡遇到過他,這會看到他倒不免一怔:「你好,林先生,孫姐呢?」

    孫詠芝走了出來,看得出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qíng緒:「你來了,邵老師,給他們上課吧,」她看到樓梯上站的樂清樂平,「你們怎麼在這裡站著。」

    「這個房間的隔音並不好,孫姐,我猜他們倆今天可能都不會有上課的心qíng。你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好好談,不要嚇到他們。」

    孫詠芝的眼圈一下紅了,她輕聲說:「對不起。」她轉頭看林躍慶,「躍慶,我們沒什麼好談了,你還是走吧,算是體諒樂清樂平。」

    林躍慶沉著臉看向樂清樂平:「我想帶他們出去走走,可以嗎?」

    「只要他們願意,當然可以,他們的父親也該抽時間關心一下他們的心qíng了。」孫詠芝冷笑。

    「我不想和你出去。」樂清明明白白地說,「我也不需要你的關心。」他誰也不看,下樓走進自己的房間,重重甩上了門。

    樂平仍然站在樓梯邊,仰頭看著她父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林躍慶剛要走近她,她就爆發了:「你別過來,別過來。」

    邵伊敏離她較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算是阻止了她向後退踏空的勢頭,嚇得自己倒出了一身冷汗。

    「樂平。」孫詠芝也嚇呆了,撲過來緊緊抱住樂平,「你別嚇媽媽,媽媽以後再也不會在你們面前和他吵架了。」

    樂平伏在她媽媽懷裡號啕大哭起來,伊敏憐憫地看著她:脆弱的孩子,恐怕有得一陣子難過了。

    這樣的混亂,邵伊敏覺得自己待下去也沒幫助,悄悄走下樓,正要開門走掉,迎面正看到蘇哲從電梯裡出來。

    「今天不用上課嗎,邵老師?」他一邊走進來,一邊關上門。

    邵伊敏無奈,抬下巴指下樓上,蘇哲皺眉看著他們:「這是怎麼了?」

    邵伊敏懶得解釋:「你去看看樂清吧,把自己一個人關房裡了,今天的課我看算了,我先走了。」

    「你等等,我帶他們兩個出去,你一塊去,正好現身說法,勸勸他們,告訴他們父母離婚沒那麼可怕。」

    邵伊敏大怒,知道那天在酒店包房和孫詠芝說的話大概都被他聽去了。她直視著他,低聲但清晰地說:「我只管上課,這個屬於心理治療範圍了,我gān不了。而且我也沒有嗜痂癖,非要把傷口展示給別人看。」她繞過他,拉開門走出去,隨手帶上門。

    蘇哲沒料到她說翻臉就翻臉,倒也無可奈何。仰頭看下樓上的三個人,樂平仍然伏在她媽媽懷裡哭,林躍慶站在旁邊,神qíng木然。他只能先去敲樂清的門,樂清不理,他試著扭一下把手,門並沒鎖,他走了進去,樂清正躺在chuáng上,呆呆看著天花板。他拖張椅子坐到chuáng邊,看著這躺下來比chuáng短不了多少的半大男孩子,試著回想自己這麼大時想的是什麼。

    樂清無jīng打採回頭看他:「小叔叔,不用勸我了,我都知道。他們爭吵,不是我的錯;我應該容許他們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他們是我的父母沒錯,但他們不光是為我和平平活著的;他們如果要離婚,我該接受現實。」

    蘇哲苦笑:「樂清,我承認我沒話可說了,不如我帶你出去打遊戲吧,省得在家悶著。」

    這個倒是樂清願意的,他慢吞吞爬起來,拿了厚外套,跟蘇哲走出房間。林躍慶已經下樓坐到客廳沙發上抽菸,樓上孫詠芝也帶了女兒進臥室安慰。

    「慶哥,我帶樂清出去轉轉。」

    林躍慶點頭:「去吧,等會我帶平平也出來,跟你打電話看在哪裡吃飯。」

    林樂清拉著臉先出門,根本不理他父親。蘇哲和他上了電梯:「剛才跟我講道理似乎都講得明白,那就別恨你爸爸。」

    「他背叛我媽媽,我有不恨他的理由嗎?」樂清倒笑了,「我要是從來不愛他就好了,現在就可以不用恨了。」

    「可是拉著臉不理人,很象小孩子呀。」

    「我就是小孩。」樂清理直氣壯,「法律上叫未成年人,父母離婚了我也得被判定由他們中的一個人監護的那種,我只有趁現在任xing一下。」

    蘇哲摸下巴:「好吧,小孩,去任xing吧,不過記住起碼的禮貌也是應該的。」

    蘇哲開車帶樂清去了離家不遠的商場,七樓就是電玩區,一上自動扶梯就聽到震耳yù聾的電子音樂聲音。蘇哲買一大把遊戲幣遞給林樂清讓他自己去玩,他討厭這份鬧騰,準備去樓下咖啡廳坐會。一轉眼,卻看到靠側邊玩賽車的一個女孩正是剛才揚長而去的邵伊敏。電玩區熱氣騰騰,邵伊敏已經脫了外套,只穿件毛衣,專心致志cao縱著遊戲杆,屏幕反光照得她年輕的面孔忽明忽暗,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抿得緊緊的,全沒平時的鎮定和老成。

    樂清也看到了她,他和蘇哲站到邵伊敏身後看她玩,她手勢穩定、反應敏捷,玩得實在是很不錯。一個遊戲結束,她滿足地吁口氣,回身看到他們兩人,目瞪口呆了。樂清壞笑:「邵老師,玩遊戲上癮對學生來說不大好。」

    這是她有一回看林樂清打任天堂時教訓他的話,現在不免有點哭笑不得:「我中學的時候可沒玩過這個。」

    她說的實話,讀中學時她是標準好學生,到這裡讀大學才頭一次進電玩區,剛開始還沒什麼興致,可是一玩竟然就有點癮頭了。這家商場的電玩最齊全,她一般會在做完家教後來這裡玩上一兩個小時再回學校,沒想到會和學生碰個正著。好在她平時不算道貌岸然,現在也能馬上和林樂清一塊去玩下款遊戲了。

    蘇哲自己去了樓下咖啡廳叫杯咖啡喝著,透過窗子看著街道上往來不休的車輛出神,到了差不多快五點,林躍慶打來電話,說了吃飯的地點,他上樓去一看,兩個人居然並肩玩得仍然忘我。

    他拖林樂清:「走了,你爹帶樂平等你一塊吃飯呢。」

    樂清玩得痛快了,倒沒了下午的戾氣,乖乖退出遊戲。邵伊敏頭也不回,只說:「樂清再見,下周上課時間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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