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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7:15:53 作者: 格路
突然,那半張粉紅色落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被釘在了雪中。
潘妍撲過去,路面濕滑,她跌了一跤,跪著滑到錢邊。直到近處她才看清,一隻毛茸茸的腳踩在錢上,白色的皮毛與雪花混為一體。
她順著這條腿向上看去,一張熟悉的狗臉對著她,歪著頭、吐著舌,呼哧呼哧地笑得燦爛無比。
邢藩摘下黑色口罩,將潘妍拉起來,順手拾起燈泡腳下的東西。
潘妍轉過頭去擦臉,邢藩碰碰她的手臂,將錢遞給她。
潘妍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樣子,接過錢後依然低著頭。
「咱們作為祖國的大好青年,不能那麼計較物質得失。你看看你,為了一百塊錢,還是半截的,就哭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丟了下半生的幸福呢。」
這段道路的兩側是公園和廣場,沒有商鋪可以進去休息。邢藩找了一張路邊的長椅,將手臂筆直橫在雪裡,穩穩一揮,便掃出兩個人的座位,入座之後便向潘妍澆灌摻雜了他奇怪臆想的毒雞湯。
「你懂個豌豆呀!」潘妍忍不住對他惡語相向,隨後便心生悔意,自己實在不該將火發在無辜之人的身上。
她還沒來得及道歉,邢藩便誇張地向傻狗子吐苦水:「燈泡你聽,瓜姨她辱罵我。」
「瞧把你出息的,都學會向狗狗告狀了。」潘妍盯著自己的鞋尖:「對不起,我不該故意沖你發火。我只是心情很差,不小心發泄一下,誰知道我說得這麼隱晦,還是被你聽出來了。」
「哦,你這是怪我領悟力高超,英語水平高達幼兒園六級水平嘍?」邢藩樂呵呵地誇讚自己:「你的心情有多差?比我上次在公園裡見到你那次還差嗎?」
「上次是無助,而這次是屈辱和不甘。」潘妍努力斟酌著用詞:「具體內容就不提了,反正你也是一個不計較物質得失的人,說了你也不會理解。
邢藩慢悠悠地反駁她:「誰說我不理解?誰說我不計較?我剛剛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把事情放在我自己身上,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呢。「
「為了套我的話,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潘妍無精打采的吐槽他。
「你愛錢嗎?」她問道。
「當然愛啊,沒有物質基礎,哪來的上層建築?」邢藩回答得慷慨激昂,頗像授課時的政治老師。
「今天,有人暗示我,會為我提供優渥的生活。如果我答應他,大概可以灰溜溜地住進四百平方米的別墅,偷偷摸摸地戴五萬塊的手鐲,提心弔膽地背十萬塊的包包。結果我拒絕了這一切。」
「你為什麼拒絕呢?因為你的膽子小嗎?不敢偷偷摸摸?」邢藩欠揍地明知故問。
「雖然我想要錢,可是我更想要臉呀!」潘妍憋了一個晚上,終於可以大聲吼出這句話。她用盡全力大喊出聲,隨即委屈得無以復加,哭出聲來,心臟一揪一揪地疼。
燈泡被她嚇得「嗷嗚」一聲,一頭扎進邢藩的懷裡。
邢藩輕手輕腳地將燈泡抱起來,放在腿上,撫摸狗頭。四五十斤的狗子在他的膝上坐得甚是安穩。
「瓜姨你很理智嘛,畢竟錢沒了可以再賺,臉沒了可不好再貼回來。你自己已經做出決定了,那還糾結什麼?」他拍了拍潘妍的頭,好似鼓勵一般:「你剛剛那麼凶,把我們燈泡嚇流產了可怎麼辦?」
潘妍正哭得傷心,沒力氣管他用剛剛摸過狗的手來拍她的頭這件事,可是聽到他的後半句話,突然眼前一黑。
可惡的阿瓜!潘妍在心中哀訴不已,人家正在傷心,還要分心去處理這傢伙的風流韻事。
「燈泡果然是懷孕了嗎?真是對不起。」她抽抽噎噎地努力擠出回應:「那需要我們負責嗎?我一回家,就和阿瓜它媽說。」
邢藩僵硬地轉過臉盯著她,看得她如芒刺背一般難受。
「你說什麼?」他慢吞吞地開口:「難道你們阿瓜也……我的天,這是什麼?」
他突然看向潘妍的背後,潘妍連忙回頭,只見一圈七彩斑斕的東西套在一團黑影上,貼著地面不急不緩地飄來,仿佛是長輩們家中的裝修材料成了精。
來者走近,潘妍有點不太敢確定:「阿瓜?」
牽引繩另一端的人摘下羽絨服的帽子:「你怎麼這麼有閒情逸緻,坐在這裡賞雪景,也不怕冷。」
凌汀抬手看看表:「今天回來的時間要比往日早,你出什麼事了?」
潘妍站起身,一把拉住她:「我的事過會再說,你之前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燈泡已經懷小狗了。阿瓜作的孽呀,你說可怎麼辦?」
凌汀推開她,走到燈泡身邊,無視其主人警惕的眼神,將手伸向燈泡的腹部。
燈泡真是一隻將憨傻氣質發揮到極致的小狗,它紋絲不動,任由凌汀觸碰它的肚皮。
「這個小燈泡懷孕多長時間了?我覺著應該沒有幾天吧,對不對?」凌汀收回手之後顯然鬆一口氣,向邢藩提問之時鎮定如常。
「哦,佩服佩服,只有十幾天而已,懂行的人判斷應該是有小狗了,過幾天帶它去醫院確認一下。」邢藩不吝讚賞,隨後向潘妍拋來一個揶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