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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59:23 作者: 陶格
簡緣抽了抽嘴角,道:「我就是想問問你,你以前跟涓涓,到底有什麽恩怨啊?」
景越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卸了下來,表情變得有些怔忪。
簡緣見他這表情,以為他不想說,正想開口告訴他「不想說就別勉強了」時,他忽然道:「你想聽?」
簡緣愣了下,緩慢地點了點頭。
她實在很好奇啊。
「那告訴你也無妨。」
他突然笑了下,緩聲將故事道來:「從前從前,在遙遠的某個地方有位家財萬貫的大財主,財主病重,招攬各地名醫來為自己看病卻還是沒用,眼見就要不久於人世,有一天卻突然遇到一個道士對他說,北方的一座森林裡住著一群妖精,妖精的心臟可以治百病,製成丹藥還能長生不老,財主聽了之後就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去那座森林裡找妖精的心臟,先找回來的人,財主就把家業給他繼承……」
「兩個兒子為了家業的繼承權,便出發到北方的森林去尋找妖精的心,到了森林後,大兒子使了個計謀將二兒子的隨從引開,又害他受傷將他困在一棵樹下,自己去尋找妖精了,二兒子受了傷不能行走,又與隨從失聯,眼見林子裡飄起風雪,就在他快要凍死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姑娘出現了,並將他帶回了村子裡。」
景越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麽,眉目愈發溫和,「二兒子就這麽待在那好心姑娘的村子裡養傷,那村子的人都很善良,對從外頭來的二兒子十分和善,二兒子待在那個村子裡時每天都過得很快樂,等到傷好時,他也捨不得走了,加上他與好心姑娘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因此便生出了要永遠待在村子裡陪著那姑娘的想法。」
他在說故事時始終微笑著,簡緣聽到這見他忽然停頓,眼裡的笑意也黯淡不少,忍不住問:「然後呢?」
「然後?」景越垂下眼睛,「好景不常,就在二兒子與姑娘成親那晚,大兒子突然帶著人來攻打村子,原來這座村子就是他們在尋找的妖精的村子,大兒子先前就找到了這座村子,只是因為他心懷歹意被村民發現,將他趕了出去,後來他一氣之下便帶著軍隊來攻打村子,他們在村子裡大肆殺伐,放火燒村,二兒子生氣地讓他停手,那時二兒子的妻子才發現他們原來認識,又聽了大兒子的話知道了他與二兒子是兄弟,以為他們是一夥的,以為二兒子也是為了她的心臟才騙她與他成親……」
他的聲音微啞,「那姑娘盛怒之下先是殺了大兒子,殺完後看向倒在地上的二兒子,就在二兒子以為她也要殺他時,卻見她一邊哭一邊舉起刀子挖出了自己的半顆心,將那半心丟給二兒子,之後便帶著族人消失在雪林里,任憑二兒子在餘下的歲月里尋遍雪林,還是沒有找到她……」
說到這,他閉上了眼睛。
腦里似乎浮現了那容顏清麗的女子瞪著通紅雙眼一邊流淚,一邊將珍珠般瑩潤的半顆心捧在手裡的景象……
帶著哭腔的女聲又悲傷又無情地說著:「只有族長的心才有長生不老的功效,既然你那麽渴望長生不老,我就將這半顆心給了你……」
「願你從此久長沒有盡頭的歲月里,只有鑽心的痛苦與刻骨的悲涼陪伴著你,直到永遠,永遠……」
☆、第 117 章
聽到這裡簡緣已經大致上明白了。
在景越說的故事裡, 他大概就是那個財主的二兒子,而涓涓則是妖精村落的首領,心臟有可治百病, 長生不老的奇效。
他們在新婚之夜被拆散, 涓涓挖出自己的半顆心給景越, 從此帶著族人銷聲匿跡。
不過……
「你……那個財主的二兒子最後真的吃了妻子的半顆心?」
話一出口, 簡緣就見景越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一瞬間黯淡了下,他眸光一動, 垂下眼睛, 唇角卻微微上揚:「當二兒子從雪林回到家鄉後, 財主剛過世, 大兒子又死了,偌大的家業只能由他繼承,他終身未娶,從族裡過繼了一個男孩,將男孩扶養長大後便將家業交給他,此後遊歷天下尋找妻子,直到五十七歲時瘟疫爆發, 他不幸染上瘟疫, 不甘心在找到妻子前就死去,於是將那煉成丹藥的半顆心服下去了。」
然後他就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 數百年來遊走在孤獨而繁華的人世間……
果然應了當初她那一句詛咒, 長久的歲月里, 只有鑽心的痛苦和刻骨的悲涼陪伴著他度過這數百年, 他曾想過他也許會以這個姿態繼續存活下去,直到永遠……
可在永遠之前,他找到她了,但……
「為什麽?你究竟圖什麽?」簡緣實在好奇,她沒再以「財主的二兒子」的名義,而是直接問他:「你有想過找到之後嗎?」
景越一怔,這時徐靖也偏頭朝他看來,眸光淡淡,似乎同樣好奇這個問題。
可他卻回答不出來。
因為……
他也不知道。
「找到她」這個念頭似乎在數百年來成為了一個執念,可景越確實沒想過當這個執念完成之後,他該做什麽。
和白涓涓在一起?完成先前沒能做一對夫妻的遺憾?可她願意嗎?他們還能回得去嗎?
心裡在這時突然不可自拔地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不論她願不願意,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想到這裡,景越的眼裡隱隱划過一道冷光。
同樣時間,一名身姿窈窕的白裙少女正坐在頂樓的欄杆下,她肌膚如雪,烏髮如墨,精緻靈動的五官清麗嬌美,只見她一雙眼睛的瞳孔竟是深海般美麗的蔚藍色,瞳孔外圍則是一圈淡金色的虹膜,妖冶而神秘,不似人類的眼睛。
而那瑩潤白皙的耳朵則從烏髮中探出一截尖角來,天生比人類敏銳許多的聽覺令她足以聽清四樓屋子裡的所有對話。
愈是往下聽,少女的神情便愈是發冷,寒涼中帶著一絲諷意。
她不由心想,他倒是將自己摘得乾淨啊。
在那個故事裡,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既無辜又深情無悔的痴情種,實在與當初那個笑裡藏刀,滿腹**的男人畫不上等號。
不過他說的這個故事倒是提醒了她,或許千年實在太久了,久到她在再次見到他後,不僅被他如今的模樣欺騙,以至於忘了他原來是什麽樣的人,且又惶然發覺,心中對他的恨意竟已減弱到這般地步……
似是想到什麽,少女的眼睛在划過一絲悲涼後逐漸發冷,頃刻間便寒若冰霜。
她從欄杆上站起,十七、八歲、如嬌花般的少女身影逐漸縮小,到最後又成了那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模樣。
只是那精緻的臉上此時正帶著與外表不符合的冷沉。
瑩白的腳尖踏著欄杆一踩,白雪般的身影便在眨眼睛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期末考之後,原先考試帶來的沉悶氛圍被暑假將至的歡騰取代,在熱鬧了數日後隨著學生們一個個打包行李回家,整座學校頓時宛如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