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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53:16 作者: 蔣牧童
外公和外婆的墳在左右兩邊,而媽媽則在最中間,就像是父母正輕輕地擁抱著他們的孩子。
倪景兮上前將手裡的鮮花放在墓碑前,她安靜地望著墓碑上每一個人的照片。
直到她轉頭望著霍慎言說:「突然覺得有點兒遺憾。」
霍慎言平靜地望著她。
倪景兮臉上明明帶著笑意,可是眼睛裡晶亮晶亮,她輕聲說:「你可是所有丈母娘夢寐以求的女婿,可惜你一句都沒能聽到我媽媽對你的誇讚。」
是真的遺憾吶。
倪景兮甚至能想到那副畫面,如果媽媽還在的話,他們婚訊曝光的一瞬,所有人都會給媽媽打電話吧,恭喜她有這樣的女婿。
可是這一切從來只是她腦海中的畫面。
霍慎言伸手抱住她,終於忍不住般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落了一個吻。
許久之後,倪景兮從他懷裡轉頭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她媽媽還沒生病時的照片,不僅洋溢著青春的味道,還特別楚楚動人。
她眨了眨眼睛,低聲說:「媽媽,對不起,我還是沒能把爸爸帶回來。」
這一年來,她幾乎拜託了所有在中東的記者,可就是沒消息。
她也明白在這樣的地方,想要一個人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覺太過簡單。
「這次回來之前我想了很多,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束縛著。」倪景兮看著墓碑上的母親終於說出了她想要說的話。
霍慎言轉頭看著她,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掌。
他們都知道束縛著倪景兮的是什麼,自從她父親失蹤之後,把爸爸找回來這個念頭就像是種子般在她腦海里生根發芽。
直到最後長成遮蔽天日的藤蔓,徹底將她束縛住。
以至於她曾經甚至不願意搬離那個破舊的老房,她怕爸爸回來會找不到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以至於這件事不僅沒有隨著時間漸漸淡化,反而將她裹的越來越緊。
特別是得知霍慎言跟倪平森的失蹤牽扯上關係時,她明知道這件事跟他沒什麼關係,更不是他主動造成的結果,可她還是忍不住遷罪與他。
這是她命里的枷鎖,她明明知道自己被鎖住,卻甘願沉淪。
倪景兮微仰著頭,天空細密綿長的雨水落在她的臉頰,她眼角輕輕滑過一道痕跡。
她終於猶如下定決心般地望著墓碑,輕聲說:「媽媽,我決定往前走了。所以請您原諒我。」
她不是不想把爸爸帶回來,可是太沉重了,時間越長這種沉重感就把她束縛地越緊。
這一次,她決定放手了。
霍慎言在旁邊聽著她說出的每一個字,終於再也忍不住,輕輕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倪景兮回手握緊。
兩隻手那樣緊緊扣著。
許久之後,兩人離開墓園,他們從長長的台階下來的時候,倪景兮回頭望了一眼,低聲說:「以前我總是不太敢來看我媽媽。」
「為什麼?」霍慎言問道。
倪景兮輕吸了下鼻尖:「負罪感。」
她說:「我總覺得爸爸要不是因為想要給我更好的生活,就不會選擇去以色列那樣的地方。如果他一直在上海,他也不會失蹤。」
說著她慘澹輕笑。
或許這就是人的本性,在意外發生之後,總會選擇一個發泄的目標。
當初倪平森是為了照顧她和外婆才離開上海,倪景兮不可能怪罪外婆,她唯一能怪罪的只有她自己。
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說過,是因為她不曾放下。
如今她決定要往前走,反而能輕鬆地說出口。
或許她現在還沒能徹底走出來,可是只要有偉大的時間在,總有一天會徹底撫平她內心的痛楚。
*
唐覓總算把倪景兮約了出來,一見面她看著倪景兮的臉頰,左看右看,突然皺眉道:「我估摸著你這幾天應該春風滿面,怎麼一點兒都沒有被陽氣澆灌的感覺。」
她的用詞黃暴到讓倪景兮愣住。
半晌之後,唐覓眼睜睜地看著倪景兮的耳朵從白皙到染上緋紅色,變得紅通通。
這種奇景唐覓恨不得拿手機拍下來,當然她沒這膽子。
畢竟老虎的鬍鬚還是別輕易摸。
最後倪景兮臉上特別淡定地瞥了她一眼:「你這樣寫文章,確定警察不會找你談話?」
「咱們這種自媒體,就是這麼大膽。」唐覓嬉笑道。
兩人特地選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喝咖啡。
唐覓朝她看了一眼,問道:「你跟霍總徹底和好了嗎?一年沒見面,是不是有種乾柴烈火的感覺。」
倪景兮想了下,突然又想起她簽過的那份離婚協議,這事兒她不知道要怎麼說。畢竟她跟霍慎言離婚協議的時候,她覺得應該除了他們和唐勉還有起草的律師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這個離婚協議在的話,她總有一種疑惑,他們這是徹底和好了嗎?
唐覓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說道:「你們不會那方面……不太和諧吧。」
其實唐覓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人家這是夫妻,該試過的早就試過了。
誰知倪景兮徹底不說話了。
終於唐覓低聲說:「你說你們都一年沒見面,不是應該一見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