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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49:17 作者: 舒遠
    痛快的是她,難受的是陳潔。

    她以前讀中學經常想試試離家出走,她喜歡自由的空氣,喜歡不被束縛。可有一天真的自由了,好像又空虛起來。

    回去的路上,她想給何東生打個電話。

    猶豫了一路還是沒有打,後來下了計程車,她慢慢走回園裡,也沒上樓,就坐在操場上。她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就想啊,如果默數三下月亮出來就給他打電話。

    一、二、三……

    頭頂的風車呼啦啦被風吹著轉起來,她抬頭看見天上的烏雲慢慢散開,有一個亮亮的小角露了出來。

    沒有月亮沒關係,那就星星好了。

    周逸咬牙一閉眼給他撥了過去,那邊幾乎是立刻就接通了。她屏著呼吸沒有說話,聽見何東生低低的叫她:「周逸。」

    那一聲又低又輕,她眼眶募地濕了。

    後記:

    我想再次重新面對何東生,周逸更多的是不自信。她舉棋不定猶豫不決,她需要他義無反顧更加堅定地先走向她。

    愛情有點怪,怕輸的都耿耿於懷。

    那兩年處於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她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崩潰過。後來知道他們重新在一起,我問她什麼感覺。

    她說:「明天死我都不怕。」

    再後來她在他的支持下重新開始去尋找曾經失去的夢想,等那一條路走過來再回頭去看,更多的是經歷過後的感動。

    我說:「你應該感謝低谷。」

    半年後這本書做出來的時候,她寄給了正在西安拼命生活的我。那天的太陽特別好,我一拿到書就迫不及待打開去看。

    扉頁寫了一句話:

    「生活越艱難,才越要有走下去的勇氣。你看看老天什麼時候考驗過普通人?說明你是英雄。」

    第39章

    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好像連發聲都是個問題, 只是默默地留下眼淚, 眼淚滴答落在嘴唇上, 鹹鹹的, 經過嘴唇,有的掉在草地上, 有的往脖子下滑去。

    不見她說話, 何東生問怎麼了。

    周逸一直沒有闔眼, 直到眼眶裝不下淚水才輕輕閉了一下,兩條細線順頰而下,很快便沒入了黑暗裡。

    「何東生。」這好像是再見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那樣輕,是熟悉的羽毛划過的感覺,又有一些笨拙, 「你喜歡我什麼?」

    他被她問的一愣, 隨即笑了一下。

    「我性格那麼差脾氣也不好。」周逸將下巴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悶聲道, 「活的也挺沒勁脆弱又悲觀你喜歡我什麼?」

    何東生「嗯」了一聲, 說我想想。

    他那一句我想想讓周逸的心往下沉了一下, 她一聲也不吭垂著頭等他說話, 時間慢慢過去, 她心越慌。

    半天沒聲,周逸小聲低喃:「真有那麼差嗎。」

    何東生重重出了口氣,低聲道周逸, 現在說這個真不是好時候。她聽到鼻子又一酸想直接掛電話,卻又捨不得只好裝啞巴。

    卻聽他道:「電話里表白是不是顯得我很沒誠意?」

    周逸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出來,她低頭看著月光下自己的腳上落著風車的影子,撇了撇嘴道:「誰要聽你表白。」然後把鞋脫了光腳踩在橡膠草地上,軟軟的。

    「真不聽?」何東生淡淡「哦」了一下,「那算了你掛電話吧。」

    周逸「嘁」了一聲:「掛就掛我還怕你嗎。」

    說完真給掛了,何東生看著遠處草地上那小小的人,輕輕笑了起來。他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走到護欄外彎腰撿了一小塊石頭,對準她身邊幾米外扔了進去,剛好砸到國旗下的大理石墩子上。

    周逸還在彆扭,被那哐當聲嚇一跳。

    她縮著脖子偏頭看過去,徹底愣在那裡。護欄外那個身影一手抄兜對她笑,笑的吊兒郎當笑的不可一世。

    就在那對視的瞬間,門房那兒有推開門的聲音。

    門房叔從屋子裡出來,打著手電筒朝她這兒照過來,慣性的繞了操場一圈落在大門外的何東生身上,不太客氣的喊:「大晚上扒這兒幹嗎呢?」

    「扒」,動詞,可做「扒手」。

    何東生瞧著周逸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咬了咬牙笑說您誤會了,我這等人呢。門房叔冷哼了一聲:「再不走我報警了啊。」

    周逸這才慢慢走過去,站在門房叔身邊幽幽道:「剛我還聽到有人砸東西進來,不會是這個人吧叔?」

    何東生好笑的看著她,完全拿她沒辦法。

    「我就說剛聽到什麼響來著。」門房叔瞪著何東生,「是不是你乾的?」

    何東生看了眼周逸又笑著對這個六十來歲的固執老頭笑,說怎麼能是我呢,幼兒園這孕育祖國花朵的地方我哪能幹那事兒,您說是不是?

    還祖國花朵,滿嘴跑火車。

    「不是就趕緊走。」門房叔拿著手電筒在他臉上晃來晃去,「不然我喊警察了啊。」

    周逸得意的仰脖朝他一笑。

    「咱好好說您別動氣。」他吊著眼梢看向周逸,「我這就走。」

    等他轉身離開,周逸笑了。她回到剛才的地方拎起自己的鞋,對門房叔說我出去一下便從側門溜了出去。

    幾分鐘後,園裡又安靜了下來。

    何東生兩手抄兜正靠在牆上,似是感覺到什麼側眸過去,看見周逸光著腳丫拎著帆布鞋站在那兒,舌頭頂腮笑了一聲。

    他將手從褲兜掏出來,慢慢朝她走去。

    距離越來越近,他的眸子漆黑又害怕。周逸咬著唇緊張的心臟砰砰直跳,卻仍靜靜望著他。

    何東生站定,三分笑意三分玩味:「剛挺狠啊。」

    「有嗎。」她故作淡定,「沒送警察局都是輕的。」

    何東生輕笑,拿眼瞧著她低聲問想看我進局子?周逸被他注視的不自在慢慢別開視線,嘴裡嘟囔道:「我可沒說。」

    「嘴上沒說不代表心裡不想。」他還槓上了,「你說是不是?」

    周逸垂著眸子把目光落在他的褲子上,褲管亂七八糟挽著掛在腿腳,黑色運動鞋上落了一層灰泥。

    只是一剎那,她的視線天旋地轉。

    何東生攔腰將她抱起,驚得她差點叫出來,他抱著她走了幾步將她放下來抵在巷子邊的老牆壁上,讓她的腳丫踩在自己腳面上,兩個人被一棵法國梧桐擋了起來。

    他的臉壓下來,呼吸漸漸逼近。

    周逸有些不適應這樣的親密,兩隻胳膊抵在胸前想推開他,他的力氣似乎比以前更大了,懷抱里蓄積著蓬勃的力量。

    在那張鬍子拉碴的臉落下來的時候,周逸緊緊閉上眼睛,半響怔住,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低低嗅了一下。

    她全身都充盈著男人的體味,是他的。

    周逸很輕很輕的呼吸了一下,低眸看他,發梢有些短而扎人,像是不久前才剪的,乾淨利落。

    「你從哪兒過來的身上這麼髒。」她說,「別忘了賠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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