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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49:17 作者: 舒遠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一句歌詞特別合適:愛就像藍天白雲,晴空萬里……來,接下去唄哈哈。
第33章
青城大學有片湖,她以前來找他的時候他帶她轉過。周逸每天早上都會去那裡背很久的書, 晚上回租屋繞著學校走一圈從後門出去。
後門擺著很多小吃攤, 個個都被圍滿。
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過這些, 周逸偶爾買點回去吃味道真不錯。她有時候還期待著或許有一天會遇見他, 他來學校辦個事兒什麼的。
陳迦南曾經問她你考研是為了什麼呢。
有的人為了找個好工作,有的人為了繼續深造, 有的人只是盲目跟風, 有的人不想畢業就失業, 有的人真的是為了理想,有的人恐懼這社會不想出來。
陳迦南接著又說周逸你是為了你父母。
她在無數個失眠的夜晚裡很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有一天還沒想通她生病了, 漸漸地病得很重那種。
晚上睡不著,想個事情就頭痛,胃口後來也出了毛病, 吃東西就吐, 吐完了腰都直不起來,打嗝, 作嘔, 周而復始惡性循環。
她跑了大學附近很多診所藥店, 治失眠的養胃的亂七八糟都買回來吃還是沒用, 網上搜治失眠的偏方給枕頭邊放洋蔥蒜瓣也試過, 後來實在不管用跑了趟醫院,排隊拍片子。
那個大夫診斷她是頸椎壓迫神經引起的頭痛,給她開了些藥。那天青城的雪很大, 她走了很久才趕上最後一趟公交車,回去才發現藥瓶上寫著中風的字樣。
她不敢吃,給陳潔打電話。
電話里周北岷叮囑她什麼藥都別吃,連夜開車過來接她回了家。周逸覺得自己需要一場長長的休息,生活允許她暫時妥協。
她每天躺在爸媽房間的陽台上曬太陽,一句話也不多說。早上陳潔熬好中藥她一喝就躺下了,中藥一喝就飽了吃不下飯,早飯到了晚上才慢慢消化,一分鐘打嗝二三十次,睡著了就不打了,她睡不著。
有一天她聽見陳潔問周北岷:「胃痙攣呃逆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父母開始比她還小心翼翼,陳潔變著法兒的給她做飯,周北岷會說這個菜難消化別給她吃,有時候還會凶陳潔說:「這個是涼性的她那個胃能受得了嗎?」
陳潔一點都不生氣,聲音很小道:「我不是看這個有營養嗎。」
他們不再問她的學習,陳潔把所有書都裝箱收了起來。好幾回陳潔看見周逸坐在陽台上掉眼淚,嚇的不敢上前跑去廚房偷偷擦眼睛。
周逸變得不愛說話了,身體越來越差。
十一月的一個中午太陽特別好,周北岷早就上班去了。陳潔把家裡收拾好對周逸說:「今天跟媽出個門。」
周逸坐在陽台上看窗外,把目光收回來。
「我聽說咱街道有一個醫生挺好的,媽帶你過去看看。」她吃什麼藥好像作用都不大,陳潔到處找偏方,「你爸不喜歡我帶你去那些小診所,咱娘倆去試試說不準有點用是不是?」
她打嗝已經連續兩個月,吃睡都是個問題。
那個醫生說她輕度抑鬱消化系統不好,給她開了一周的中藥說吃完再來,她吃了兩周半打嗝沒停,周北岷把陳潔罵了一頓,藥給她斷了。
一個傍晚陳潔打電話哭出聲了。
周逸從床上爬起來推開房門就站在門口,陳潔對小姨說:「你說周逸我怎麼辦病了這麼久不見好,姐心裡多累都快瘋了。」
周逸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陳潔說:「她這打嗝是我塊心病。」
電話那邊不知道小姨說了什麼,陳潔點了點頭說好,掛掉電話一回頭看見周逸,匆忙擦了擦眼淚輕責:「怎麼沒穿鞋就出來了?」
說著走過去把她拉回房間,讓她坐上床。
周逸想說媽你別哭,可她心裡那點邪惡作怪硬是沒有張嘴。陳潔給她扯了扯被子捂到胃上,說:「我剛和你小姨打了個電話。」
「她的意思是想讓你去她那邊,你小姨夫認識一個醫生針灸不錯,說不定對你這個有點用。」陳潔說,「你外婆外公也都在那兒,我也放心。」
周逸垂下眸子,半響又抬起來。
「晚上我和你爸商量一下,能快點就快點。」陳潔說。
小姨家在烏魯木齊,她以前讀書沒時間去。那個瞬間忽然渴望從這裡逃出去,卻又遲疑了一下。
「我十二月還要考試。」她說。
這句話她說的有氣無力,回家這兩個月沒怎麼看過書,每天門都不出,抱著被子趟陽台上,可心裡知道她有事情沒做完。
那句話一出,她沒想到陳潔會哭。
「不考了咱不考了。」陳潔眼眶頓時噙滿淚水,開始罵,「這個爛試咱不考了又不是天塌了。」說著深深看了眼周逸,「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媽啥都不要了。」
周逸的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陳潔哭的重重「唉「了一聲,說這病要是生在媽身上多好,接著抬手煽起自個兒的臉,周逸哭著去攔,嘴裡喊著媽……你別這樣。
陳潔握著周逸的手,去給她擦眼淚。
母女倆都哭得不成樣子,陳潔哭笑著說你看都不打嗝了,周逸哭著哭著笑了,笑完了又打了個嗝,陳潔眼淚又下來了。
「等你好了想幹啥就去干吧。」陳潔的眼睛濕潤,慢慢的,慢慢的,搖著頭道,「媽不說了。」
那天似乎是一個里程碑式的的日子。
周北岷晚上下班回來和陳潔在客廳說了很久,給她訂了第二天晚上去烏魯木齊的機票。陳潔幫她收拾行李,說去了好好養病聽外婆的話。
第二天中午陳潔拉她出去買了好幾件衣裳,一個比一個貴。他們送她去機場,進安檢前周逸回頭看了一眼。
陳潔捂著嘴不知道是不是在哭,周北岷揚起胳膊笑著給她搖手,她看了那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像是一場隆重的告別,與過去割裂那樣。
後來一想她在烏魯木齊待的那段日子是她有生之年最懶散最輕鬆的日子,雖然身體受苦但心裡自在。外公特意搬了個小書桌給她,她每天坐在軟椅上寫小說,外公就坐在她斜後方和外婆說話,外婆在拉鞋底,貓跑上床趴在外婆腳邊。
太陽從窗戶照進來,暖暖的,很溫柔。
外婆也是個溫柔的人,晚上等她寫完小說陪她睡覺,給她講以前的年代,看中央十一套的戲曲頻道,給她和外公說:「這是竇娥。」
年關將近的那幾天小姨夫約了醫生給她做針灸,每天早晨外婆做好飯然後和她一起去醫院,小姨夫的朋友開車,路上來回就三個小時,去了醫院還得排隊在外頭等一個多小時才輪到她。
醫生給她扎針,把衣服攬上去,從頭到腳扎的都是,腳邊還烤著電。外婆這時候往往會在外頭等,又等一個小時。針灸做一個療程十天,外婆天天如此。
那是她最親近外婆的時候。
陳潔經常打電話過來,周逸不想接。外婆說不想接就不接,把外套穿上跟外婆去院子裡。她問外婆:「烏魯木齊好還是咱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