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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45:50 作者: 夜半棲蟬
朱鸞端起茶,低啜了一口,往年這種機會都是留給蘇湘容的,今年長公主卻讓定國公夫人拋給了裴飲春,真是讓人費解。
裴飲春奏的的一首《桃花流水》。
琴音一響,席面便安靜下來。
裴飲春奏琴之時,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在她身上,沒人發現蘇湘容忽然不見了。
不過朱鸞一直讓浮碧盯著她,她剛走,浮碧就低頭告訴她。
朱鸞留了個心眼,只等著蘇仁那邊傳來消息。
那邊的男客們也聽到桃林那邊傳來的琴音。
有人驚嘆道:「這琴音妙絕,仲先生,你以為如何?」
說話的,正是定國公世子蘇明哲。
書童見他誇讚其他女子,小嘴微微一撅。
仲玉笑而不語,而是轉過頭問太子:「殿下,以為這琴音如何?」
太子精通音律,自然聽得出這琴音極妙,知道奏琴之人必定是哪家貴女,但他在外人面前向來不會表露心思,只略點頭道:「還行。」
仲玉臉上的笑容不變,他朝太子舉杯道:「草民敬殿下一杯。」
說罷,仰頭將一杯酒喝下,太子對仲玉並無好感,但即便再不喜,他面上也會配合的將酒喝完。
仲玉將太子一杯已盡,偏頭朝身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道:「去給太子殿下倒酒。」
小廝上前,倒酒的時候,卻失手將酒水撒了出來,打濕了太子的衣裳。
小廝嚇得驚慌失措,猛地跪在地上求饒,太子見他這樣瑟瑟發抖的樣子,倒也不忍心責怪了,仲玉卻有些過意不去,忙從首席上走下來,給太子致歉,跟著又道:「客房裡有乾淨的衣裳,讓下人帶太子殿下去換身衣裳吧。」
太子想一想,也沒什麼不好,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適才小廝給太子倒酒的動作,陸謹都看在眼裡,對方分明是故意的。
這一切分明是安排好的,長公主為何要這麼做?
府上的下人領著太子過去了。
陸謹不動聲色的離席,仲玉明明看到了他走開了,但陸謹不合群是眾所周知之事,他也沒在意。
仲玉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那邊豫王喝酒喝多了,他也只簡單交待讓小廝扶著豫王去客房歇息,也沒有細想。
蘇仁見狀,趕緊從宴席上離開,匆匆跑到朱鸞這邊。
等了許久不見人過來,朱鸞四顧一望,剛好蘇仁從桃花林里鑽進來,湊到朱鸞跟前,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兩句。
果然是這樣。
朱鸞暗暗咬牙,她知道太子聰明,但這種事情防不勝防,若是真上了他們的當怎麼辦?
不行,她得去看看。
蘇湘容走後,並未讓人掃興,其他的閨秀們繼續表演才藝,朱鸞藉口去如廁,離開筵席,她帶著浮碧和蘇仁,一路往蘇湘容離開的方向直追過去。
走了一段路,朱鸞嫌浮碧和蘇仁走到太慢了,怕耽誤事,乾脆甩開他們,提著裙子開始跑。
浮碧和蘇仁只得跑著追上去,浮碧還喊著:「公主慢點!」
可惜她的話朱鸞都聽不見了。
長公主府,她來過不少次,這裡都是熟門熟路的,滿以為能追上蘇湘容,或者攔住太子,可她跑的氣喘吁吁的,別說是太子,便是連個下人也看不到。
朱鸞跑累了,轉著轉著又回到了「夢裡桃源」,扶著一棵頗有年歲的桃花樹細細的喘氣。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許是汗漬過多,這麼一擦,額頭上的花鈿便被帕子擦下來了。
朱鸞泄氣的將花鈿扯下來,往水裡一扔,那桃花花鈿在水裡頭打了旋,順著水流下去。
忽然間,視線里多了一雙厚底皂靴,她的目光自下而上,從天青色的袍擺到男人勁瘦的腰身,再到他寬闊的胸膛,最後才是他白皙俊美的臉,男人生的極好,一身清冷的氣質,春風撩動他的衣擺,像個不食煙火的仙人。
朱鸞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陸謹,她愣了一會兒,然後才大膽的與他對視。
開始不動聲色的欣賞他仙人般的樣貌。
她記得上輩子陸謹從來沒有參加過長公主府的春宴的,他唯一參加的一次,是她嫁人後,在自己的公主府舉辦的,不過那時朱鸞對他因愛生恨,即便見到他,也沒有給什麼好臉色。
朱鸞站在桃花樹下,身後是綿亘的花海,桃花灼灼,她穿著杏紅的衣裙,跑了許久,髮髻微微鬆散,從一側往下墜,髮髻上的步搖也垂下來,輕輕的晃動。
烏髮襯著雪臉,越發顯得臉頰瑩潤光潔,皎然若月光。
看到這一幕,陸謹腦海里閃過兩句詩:「單衫杏子紅,雙鬢雛鴉色。」
兩人對視許久,還是陸謹先收回目光,拱手作揖道:「臣給公主殿下請安。」
朱鸞看到他時,內心的浮躁瞬間淡了不少,伸手輕輕往上一抬,春溪般的眸子流轉:「陸大人不必多禮,大人怎會在此?」
陸謹抬眸,她的臉頰被汗水濕透了,濕潤柔軟,越發的凝潤如脂,臉上紅潮還未褪去,胭脂一般,仿佛也要從薄薄的皮膚底下滲出來,他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皮,語氣一如既往的清冷,他道:這裡清靜。」
朱鸞知道陸謹人冷話少,但心腸卻不像表面如此,倒也不在意,若不是她著急找太子,此刻真想和他在此席地而坐,靜看園中落花,朱鸞不舍道:「既如此,本宮便不打擾太傅,本宮還有急事,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