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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45:50 作者: 夜半棲蟬
轉眼間,那人就到了屏風外面,高大的男人抱拳對著屏風後面的女子行禮:」臣參見公主!「
男人低沉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朱鸞腦子裡」嗡「的一聲,她猝不及防的瞪大雙眸,清澈的眼瞳瞬間被冰寒浸染,變得烏沉冰涼。
她看向屏風外頭之人,眸光就像淬了毒箭一般射過去,她咬著唇,壓住心裡翻騰的怒意。
因刻意的壓制,聲音也變得沉冷了幾分:」林紹晟,為何是你?「
林紹晟身姿筆挺的站在外面,他銳利的目光在素絹屏風上划過。
她腰肢挺得筆直,端著姿態,隱約透出個朦朧的倩影。
屏風底下露出一雙綴滿珍珠的繡鞋,小巧又精緻,他恨不得用眸光將屏風撕裂開來,好讓他真切的瞧著裡頭身姿窈窕的少女。
這扇屏風隔著他的視線,同時也隔開了他與她之間的距離。
她與他自幼相識,曾也是好友,從前她見他從未這般避嫌。
林紹晟繃著俊臉道:「公主殿下,臣是陛下親自任命的新飛鷹衛指揮使。」
作為大梁第一高手,他成為指揮使實至名歸。
朱鸞臉色一變,語氣帶著嘲諷:」不知今日指揮使來本宮這兒是有何指教?「
她此刻內心格外的沉重,林紹晟上位,意味著上一任指揮使祁武忠出事了!
上輩子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出,祁武忠是個剛直不阿之人,看不慣奸相姚恪禍亂朝綱,上了一道摺子給皇帝彈劾姚恪,卻因為證據不足而失敗,事後皇帝雖未問責,但卻遭到姚恪記恨,沒多久,祁武忠就因為私收賄賂被皇帝革職入獄。
然後,林紹晟新官上任,替皇帝辦了幾樁大案子,完全取得了皇帝的信任,這也為以後太子被廢,豫王逼宮造反埋下隱患。
她擔憂的事情,還是一件件的發生了。
隔著屏風,林紹晟看不到她臉上神色變幻,只聽著她說話的語氣,心裡頭很不舒服。
即便他從前知道朱鸞對陸謹有那份心思,他勸過她幾回,讓她不要浪費感情,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可過幾天又和好了,朱鸞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對他冷淡過。
他自問,最近根本沒有得罪她,她怎麼就忽然轉性了?
他眸子發冷,聲音克制:「鸞兒,你為何要這般說話,我過來看看你,也不行嗎?」
朱鸞眉頭微蹙,怒斥一聲:「林紹晟,你放肆!本宮的閨名也是你能叫的麼?」
林紹晟越聽越不對勁,朱鸞對他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他心底微沉,正細細回想自己到底哪些地方做錯了,屏風裡頭的人,語氣清凌透著冷意:「林指揮使,你若是沒有其他事情,請你離開。「
今日跟她鬧得這樣僵,已不適合再談話,何況這裡是昭寧宮,她下了逐客令,他必須走。
林紹晟冷靜道:「公主殿下,明日臣在校場等你,臣有話與殿下當面說。」
「臣告退。」
說罷,他轉身離開。
林紹晟走了好一陣,朱鸞才從怔忡中回過神來,兩個宮女上前來將屏風撤掉,才發現朱鸞的臉色一點血色也無,她癱軟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虛無。
浮碧嚇了一跳:「殿下,你怎麼了?」
默了一會兒,才聽到朱鸞的聲音「本宮沒事,你去將剛才傳話的小黃門給打發了,另外,以後不許林紹晟再踏入昭寧宮半步。」
浮碧輕輕的應了聲:「是。」
一旁的沉水卻神色複雜。
梧桐巷,陸府。
懷澈院,潤墨齋內。
一個身穿湖色直身,頭戴東坡巾的年輕男人義憤填膺道:「那姚恪簡直是個喪盡天良的無恥老混蛋,居然用這等卑鄙無恥的手段對付祁武忠,可憐一個忠勇之士,卻落得如此地步,實在太可惜了!」
他慷慨陳詞了半天,口水都講幹了,坐在上首主位的陸謹,也只是略抬了下眼皮,神色淡定如常的撥了撥手裡的茶蓋子。
見他沒有什麼反應,楊致燦瞪大眼睛道:「蘭舟兄,祁武忠是個好官,你是刑部尚書,你得還他一個公道啊!」
祁武忠這次被誣陷收了十萬兩銀子的賄賂,罪名不小,很多人都認為他是冤枉的,但證據確鑿,趙步雲送他的東西里的確搜出了十萬兩銀票和黃金。
如今朝中官員半數以上是姚黨,與其沆瀣一氣,其餘之人又怕得罪他,又有幾個敢於站出來冒著得罪姚恪的風險,為這位忠正不阿的指揮使說話?
像楊致燦這種滿腦子都是熱血,敢於仗義執言的人太少了。
「誠敬,此事不歸我刑部管,祁武忠是飛鷹衛統領,他如今被關押在刑獄。」
楊致燦見他如此說,眼底露出一絲失望之色:「蘭舟,即便他不在刑部大牢,以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要幫他說句話也未嘗不可,你這般推脫,莫非是貪生怕死?」
當初考進士之前,楊致燦拜在內閣次輔薛明恩的門下,而陸謹則一直在姚恪和薛明恩之間保持中立,兩不相幫,與楊致燦這個薛黨的關係也漸疏遠,楊致燦想將他拉到薛黨的陣營里來,陸謹一直不為所動。
而楊致燦之所以幫祁武忠說話,是因為祁武忠和薛明恩也暗中往來,成為了薛黨。
陸謹不表明態度,是因為他不想站隊,不管站誰都會得罪另一方,他淡淡道:「誠敬,此事非我能左右,我也奉勸你一句,莫要蚍蜉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