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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40:15 作者: 嚇我一跳
有人冷靜自持,尚可以講些客套話。有人已完成靈魂切換,到達了其人格的反面。
比如某位先生,正與老師共同舉杯,說些豪言壯語。
李清一聽到他說:「美女老闆的需求,我們怎敢怠慢。於總您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多難……」
李清一心想:能有多難呢?本來就是循規蹈矩的程序。
老師久經殺場,怎能不讓這氣氛節節高漲?她說:「不敢當不敢當,美女不美女的,想把事辦成,也要仰仗您。我先干為淨!」
在座幾個紅臉大漢,本來已經喝到骨酥腿軟,悶頭刷手機,聽聞二人對話,又跟著起鬨,讓喝交杯酒。
老師撩撩頭髮,伸出手臂,雖然睫毛膏有點糊,可表情依舊無懈可擊,跟對方繞著手臂,把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張墨白雖然吐空了胃,可也徹底委頓下來。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站起來:「於總!這杯我跟您喝。往後您那要是建完了正式運營,是不是公司就要搬過去?」
老師抱著「你說什麼都對」的心態堅定地點頭:「對呀對呀!往後咱們就是鄰居,來,鄰居先熟悉一下。」
邊說邊滿上杯中酒,再次一飲而盡。
李清一看看她,又看看老師。
這一杯喝得有點勉強,李清一看在眼裡。她老闆這個年紀,饒是底子再好,基因再優秀,「婦態」也難免有所暴露。
老師的妝容掩去了她操勞的疲態,高跟鞋將她抬到與男人平起平坐的視角,可在一頓持久的酒局後期,小腹的肌肉無意識地鬆懈,寶藍色連衣裙在腰部出現橫褶,舉杯和落座,運作幅度已經較難控制。
第三人接連來敬酒,老師剛要站起應對,李清一搶先一步,把杯舉到那人面前。
開席時,她趁頭腦清醒,把桌上陌生人的姓氏按照順序編成順口溜,翟李王瞿,翟李王瞿,那麼此人姓瞿----「瞿老師。」
至於職務,她本來就沒記住,此刻叫老師雖並不十分禮貌,但也穩妥。
李清一說:「瞿老師,這杯我來跟您喝。」
老師順勢坐下去。
「噢!小李,你還是大學生嗎?」
「我畢業好幾年了,瞿老師。」
「你們於總這,真是網羅天下英才。」那人隔著瀰漫的尼古丁端詳李清一:「清純氣。」
又看向手拄著頭半昏迷狀態的張墨白:「書卷氣。看看,真的是個個有氣質,於總啊於總!歡迎你們來,我想把你們全收了……」
「對對對,全收了全收了。」剛才敬過酒的人又附和。
李清一也是強弩之末。
她並不貪酒,喝酒對她來說,除非遇上對心意的人,以酒為交談助興。否則每咽一口都是折磨。
喝光這杯酒,她穩住腳步走出包間,想墨白師太一樣,靠著包間外牆緩緩。不料猛地推門出來,剛剛張墨白靠過的地方,倚著一個男人。
一驚之下,也沒看清是誰,只好按原計劃,扭頭走去衛生間。
楊勁剛想跟上去,就聽到包間裡椅子挪動的聲音。十一點已過,局終於要散了。
不和什麼時候,大廳已經安靜下來。
楊勁記得他靠在包間偷聽的時候,演員們還在集體上台謝幕。
李清一去衛生間休整,張墨白完全喪失戰鬥力,只剩下公司一個年輕小伙子與女老闆一道送客。
今天想要公關的人彼此也熟悉,所以告別又是一番勾肩搭背。
楊勁找了個位置,既能直視衛生間出口,又能看見告別寒喧的人。
對方那位中間人留下來,又跟女老闆耳語幾句,才坐進計程車里。
女老闆臉上的微笑假面終於卸下,翻了個垮垮的白眼,幾步走回來,一屁股坐在離大門最近的桌旁,掏出手機打電話。
等等接聽時,她把兩隻高跟鞋分別蹬下來,掛在腳尖上,活動腳趾稍事放鬆。
楊勁聽見她說:「老公!女兒睡沒?我這才完!這幫孫子!」
楊勁看著她講電話,看她把頭髮撩起來,完全攏到一側胸前,寶藍色絲質修身連衣裙此刻暴露了她身材的缺陷,但她渾然不覺。
掛斷電話,女老闆才想起她的兵:「師太呢?師太呢?」
小弟說:「在屋裡呢。」
「師主呢?師主呢?」
小弟答:「好像去廁所了。」
「叫過來叫過來。」
小弟替大家鳴不平:「老師!都幾點啦?倆小姐姐不要睡覺嗎?有什麼話明天說唄?」
老闆光著腳板站起來:「行行,你先把她倆叫過來,我得先確定你們都安全。」
張墨白被扶出包間,真的是邊走邊睡著。
李清一強撐著精神,把墨白塞進計程車之前,跟司機複述了一遍墨白家地址,並再三與她確認,有人在樓下接她。
接下來是老師和小弟。老師確實喝多了,也確實表現出史無前例的憨態,明明已經坐進車裡,還拉著李清一的手,不肯讓司機走,一遍又一遍地對李清一說:「師主,不知道你怎麼看我,但是師太了解我,我這人,生意場上再沒原則,可我有我的底線,我有我的底線,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