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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0:19:34 作者: 郁華
    秦言感覺糟透了,他終於支撐不住了,從操場回來以後,就趴在桌子上,雖睡不著,可就算只是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也好過死扛著做作業。

    賀嘉時說要帶他去醫院,秦言卻只說自己想睡覺,不願意動彈。

    賀嘉時怕他在教室里睡覺會著涼,於是把自己的羽絨服也罩在他的身上,好不容易熬到放學,秦言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了,半靠在賀嘉時身上,堪堪走回家。

    回到家後,賀嘉時連忙讓他坐在沙發上,替他脫掉了濕漉漉的鞋襪,又帶他去洗澡。

    秦言眯著眼把賀嘉時推出浴室,賀嘉時有些不放心,隔著門,說,「有事叫我啊。」

    等洗完了澡,換上乾燥的睡衣,秦言卻仍是覺得身上冷。

    賀嘉時坐在床前,看他面色潮紅,蜷縮在被子裡,下意識地伸手試了試他的體溫,這才發現秦言的額頭竟像塊烙鐵一樣滾燙。

    賀嘉時連忙找出體溫計,等取出時,水銀柱已經夠到了39度,他心驚膽戰,說,「秦言,不能再拖了,你發高燒了。」

    秦言皺皺眉頭,他這些日子太睏倦,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實在不想出門。

    賀嘉時臉色鐵青,不由分說地把他從床上拽起來,秦言只能換好衣服,跟著賀嘉時出門。

    夜已深,寒風呼嘯,秦言縮在羽絨服里,不住地發抖。

    賀嘉時替他戴上帽子,圍上圍巾,又握緊他的手,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報了醫院的名字。

    在醫院掛了急診後,又是吃藥又是掛吊瓶,兩個人折騰到後半夜才回家。

    路上已經空無一人了,偶有幾輛車呼嘯而過,除此以外,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

    秦言渾身都沒什麼力氣,腳步也有些虛浮,他們在醫院門口打了輛車,平時二十塊的路程,司機硬是要了五十。

    下車後,賀嘉時蹲在秦言面前,說,「我背你上樓。」

    秦言搖搖頭,「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來。」

    賀嘉時卻固執地堅持說,「我背你。」

    於是,秦言不再硬抗,他趴在賀嘉時的背上,任由他將自己背回家。

    樓道里一片黑暗靜謐,唯有彼此的心跳,強健有力,秦言這才恍恍惚惚地意識到,當初的那個小孩,如今已經擁有了寬厚的肩膀,成了自己的依靠。

    等賀嘉時把秦言輕輕放在床上時,兩個人都力氣耗盡,脫掉衣服後,賀嘉時起身熄燈,而後又鑽進被窩裡,把手臂搭在秦言的腰上,說,「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來吃藥。」

    秦言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正當賀嘉時也快要睡著的時候,秦言卻突然問了一句,「今天花了多少錢啊?」

    賀嘉時愣了幾秒鐘,卻沒說話,只把秦言的手攥得更緊了。

    賀嘉時心裡酸酸澀澀,最後苦汁從心底順著經脈流向四肢。從某種意義上,他們也算是體會到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滋味。

    過了許久,賀嘉時親了親秦言的耳朵,小聲說,「言言……是我不好。」

    秦言腦子中一片混沌,他輕聲笑了兩下,轉過頭來,胳膊環住賀嘉時的脖子,兩片柔軟的唇貼近賀嘉時的嘴,問,「你哪裡不好啊?」

    明明沒有生病,可賀嘉時卻偏偏覺得胸悶氣短,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他沉默了良久,說,「我……我是你的負擔。」

    倘若沒有他,秦言的生活不會如此拮据,秦言不必一個錢掰成兩個花,更不需要在乎這兩百三百的醫藥費。

    都是因為自己。

    秦言努力睜開眼睛,卻發現賀嘉時也在低頭望著他。

    秦言看了賀嘉時一會兒,手指在他的鼻尖一點,說,「不是啊,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賀嘉時勉強笑了一下,他親親秦言的額頭,說,「我答應你,我以後一定會——」

    還不等賀嘉時說完,秦言就打斷了他,喃喃說,「我不需要你承諾我什麼。」

    秦言把玩著賀嘉時溫暖乾燥的手,溫聲說,「哪怕以後我們也一樣的困難,貧窮,也沒什麼的。」

    看著窗外皎皎月光,秦言突然覺得有點難過,「其實,哪怕我們最後走不到一起,我也不會後悔。」

    賀嘉時「蹭」地一聲坐起來,「秦言,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怎麼會走不到一起呢?」

    秦言「噗嗤」笑了出來,他拍拍賀嘉時的肩膀,「你急什麼?我只是打個比喻——」

    黑暗中,賀嘉時的臉色一沉,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說,「打比喻也不行。」

    秦言笑了一下,「那我就更不會後悔了。」

    「所以你也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麼。」

    「你陪在我身邊,我已經很開心了。」

    賀嘉時深深地望著秦言,這一瞬間,他終於懂得了秦言的想法。

    如今,他們都只有彼此了,秦言怕的不是賀嘉時無法給予回報,甚至不是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賀嘉時辜負,而是倘若自己沒能抓住他的手,那麼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賀嘉時沒再說什麼,他只是俯下身子,輕輕親吻了秦言的眼睛,對他說,「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我向你保證。」

    翌日,秦言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賀嘉時第N次催促他起床吃飯、喝藥,他才終於眯著眼下床。

    他的腿腳依然是軟的,分明只有幾步的路程卻走得磕磕絆絆,但他的精氣神卻明顯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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