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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38:50 作者: 堯堯
    好久好久,當心情平復後,祁南問:

    「薇安,?願意接納?父親了?」

    「我想是吧。他有什麼錯呢?他只錯在有個觀念保守的父親,錯在娶了個自尊心強的妻子,錯在所託非人。」

    薇安繼續偎在祁南身上汲取溫暖和依附。

    「我爸何嘗不是個受害者?我媽的一意孤行,造成了日後的悲劇。我想我媽後來決定搬回紐約,就是希望讓我爸找到我們。我記得很清楚,她總是特別留意信箱和從門前走過的人,她其實一直沒有放棄等待,可是她的自尊心太強,不允許她打一通電話、寫一封信或買張機票直接飛回我父親身邊。她實在好傻,是不是?」

    「好傻,也好悲哀。」祁南想到自己差點也因為自尊、倔強而失去心愛的人,不禁心頭一驚。他忽然想到祁北告訴他的制約原理……

    荷蘭鼠壓杆就有東西吃,所以它繼續壓;壓了杆卻吃不到東西,於是它放棄。

    縱使沒有戀人間的形影相隨、耳鬢廝磨;縱使時空分隔、聚首無期,薇安的父母仍不曾中止對彼此的痴情思慕。

    明知無望,卻堅持等待,這是何等令人動容的感情?

    行為學家說人類的行為可以靠制約訓練養成,的確不假;但唯有感情除外。

    而此刻,祁南更慶幸他和薇安的愛母需經歷如此嚴苛的考驗。

    他寧願平淡。

    過年嘍!

    除夕,薇安要在祁南家過。

    對中國農曆年向來有著莫大興趣的她,想在有年味的祁家過年,但又不忍心讓爸爸一個人獨自吃年夜飯。所幸周到的祈爸祁媽連她父親也一併邀請,解決了她的困擾。

    女兒一出院,王其興便趕回台南料理「家務事」,並且為公司的人事異動作必要的安排。想當然爾,何家人將一個都不留。自作孽不可活,這是他們自找的;況且他沒有對何家其它人提出告訴已算仁至義盡了。

    儘管妻子的死訊讓他痛不欲生,得回女兒卻令他備感欣慰。折騰了大半輩子,王其興覺得疲倦了,他想退休安享晚年,並且等著含飴弄孫。

    不過退休的事急不得,總是得等他將接棒人調教好。倒是女兒的婚事可以先辦。祁南這個女婿沒什麼好挑剔的,再說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個兒作主就好,老一輩不宜干涉太多。他受過的痛,絕不能再加諸在下一代身上。

    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且尚未過門的薇安,在祈家一家大小忙著拜拜、準備圍爐的時候,只能做壁上觀,偶爾意思意思問個問題或出點主意就行了。

    三牲四果,燒香祈求,拜地基主、拜祖先,擲茭,燒紙錢……香菸繚繞中,薇安看得興味盎然。

    年夜飯是一大桌的佳肴,大魚大肉大菜,滿滿的一桌都是祈媽的傑作。大嫂藍紅擔任副手,二嫂狄荻負責跑堂,三個女人在廚房飯廳間不斷穿梭,忙得不可開交。

    祈爸也沒閒著,他端坐客廳指揮祈家三兄弟大掃除,窗子、院子、車子……到後來三兄弟索性脫了外衣,僅著汗衫短褲在攝氏十度的氣溫下揮汗打掃。

    「喂!肌肉男,天花板上還有ㄓㄨㄓㄨㄕㄨ。」薇安坐著學祈爸發號施令,覺得威風極了。

    「小姐,是ㄓ、ㄓㄨ,ㄙ。」

    「不管!別偷懶,你的strongmuscle還沒有發揮作用哦。」

    「?是在暗示我嗎?」祈南放下手中的拖把,故作猥褻的欺近她。

    「我哪有……救命啊!」薇安在他抓住她作勢強吻時,大笑的閃躲呼救。結果仍舊逃不過祈南的辣手摧花,硬是被他重重的在唇上給啵了一下。

    「啊!限制級的,大毛、二毛,眼睛閉上不准看!」頑皮的祈北故意大驚小怪。她率著祁東的兩個兒子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手上提了一大袋鞭炮、仙女棒,幾個人誇張的笑鬧成一團。

    薇安臉紅得像個富士蘋果,鮮艷欲滴。

    圍爐的前一刻,王其興趕到。他到的時候把大伙兒給嚇了一大跳……滿車的禮物!不僅如此,下車時還從外套口袋掉出一大疊紅包,簡直像個穿著西裝的聖誕老公公!

    薇安就坐在父親和祈南中間,有點擠,但很溫暖。席間每個人得輪流說吉祥話,她說的是「百年好合」,在取笑聲中她吃到了包在元寶里像征好運道的銅板,歡天喜地的接受了大家的恭賀。

    「我說親家,這小倆口子挺登對的,你看怎麼著,辦是不辦?」

    祁爸提親的方式也未免太另類了吧?

    看了看始終臉紅的女兒一眼,王其興笑著允諾了。他差點說出他新立的遺囑內容,他有點迫不及待要看到祈南的反應。

    「唉呀!這還用問嗎?人家隔壁張師傅過了年就來幫我們油漆房子,什麼時候漆好就什麼時候辦喜事,這事早就說好的。親家公,就算你要反對也來不及啦!」祁媽開玩笑,王其興也很配合的攤開手故作無奈狀,惹得全家笑聲連連。

    準新郎官當著大家的面在準新娘的臉頰上輕吻,又引起一陣喧鬧。

    這是一個充滿歡樂的時刻,好幸福、好快樂!

    年夜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接著便是發壓歲錢的重頭戲。

    收穫最豐的自然是還不會賺錢的祁北和大毛、二毛。而薇安除了拿到父親給的,也意外地收到祁爸祁媽的紅包。這是她第一次拿壓歲錢,接過紅包的當兒,她忍不住感激涕零。

    「大過年的,可不能哭喔。」祁南在她耳邊提醒,嚇得薇安拚命眨眼才把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給硬逼回去。

    她上前給三位疼愛她的長輩熱情的擁抱,以彌補她的不擅言詞。

    大毛鬧著要放鞭炮,孩子王祁北便領著兩個小鬼到院子裡,一夥年輕人也都跟著去,留下三個老的在屋裡商討婚禮事宜。

    祁北點燃了鞭炮後,就一溜煙跑掉,免得被炸成大花臉;大毛、二毛則在一旁興奮得拍手叫好。

    迸迸迸!迸迸迸……

    「哇,好刺激!」薇安捂著耳朵大聲的說,她的心臟隨著鞭炮聲蹦蹦跳。

    中國年原來這麼有趣!

    「我們結婚那天也會放鞭炮!」祁南也喊回去,他已開始期待那一天了。

    「我們結婚的時候,年獸也會來嗎?」祁南已向她解釋過年放鞭炮的由來。

    「不是,而是要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

    「就是向全世界宣布我們結婚,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祁南一臉陶醉樣。

    「你真的這麼確定?」薇安似乎並不,住院時祁南的變臉出走仍令她餘悸猶存。

    「當然!薇安,請?對我有信心,至少我會努力讓?幸福。」他誠摯地望進她海洋般的眼波。

    「可是你從來沒對我說過『我愛?』……」薇安藉著鞭炮聲壯膽,大聲說出內心的遺憾。

    「真是女人的通病。好吧,如果?不嫌俗氣,我就說給?聽。」他清清喉嚨,準備引吭大聲說,反正鞭炮聲那麼吵,沒有人會聽到,矇混過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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