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2023-09-24 06:38:50 作者: 堯堯
    薇安接過來瞄了一眼,是她母親年輕的時候。

    「是很像,但不能證明她就是我媽。」

    「小薇薇,我千真萬確是?的父親。?聽我說,?有輕微的先天性心臟辦膜閉鎖不全的毛病,?是不是偶爾會心律不整,喝咖啡會心悸?」

    「……」她偏過頭不理會他。

    「?母親喜歡薔薇,而?出生後並不好帶,所以我們為?取名薇安,希望?能平安成長,如薔薇般亭亭玉立。但那時候我都叫?小薇薇……」

    孰料薇安不為所動,依然無言以對。

    王其興見狀,氣急敗壞的說:「?的左大腿內側有個圓形胎記,每次我幫?換尿布的時候都會看到。小薇薇,如果?還是不信,我們可以馬上請醫生幫我們作DNA鑑定……」

    「夠了、夠了!」薇安瞬間爆發,「你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的證明你就是那個薄情寡義的人嗎?」

    「我--」王其興愣住,他雖有心理準備,但仍無法承受打擊。

    「祁南,」她轉向一旁,「請你推我回去!」

    「薇安!」

    「小薇薇……」

    兩個男人同聲勸阻,卻被她悍然搶白--

    「我從來沒有父親,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薇安冷冷的望了王其興一眼,然後對祁南說,「我好累,我要回病房休息。」她打算如果祁南不聽她的,她就要自己推,管它傷口會不會裂開。

    「薇安,給?爸解釋的機會,他不是?想的那樣。」

    她氣憤的用手去推輪子,卻怎麼也推不動,原來是卡住了。她乾脆掙扎著站起來。用爬的也要爬回去!

    祁南一個箭步趕過來制止。這個頑固又莽撞的女人,她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我找了?們二十三年,我也不好過啊!」王其興也來攙扶,但被她一手撇開。

    「找我們?誰相信!」她靠著祁南的支撐站直身子,傷口隱隱作痛,但再痛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是真的!事實上當年是?母親帶著才兩歲的?不告而別,我根本不知道?們去了哪裡。」

    「你胡說!是你們離婚了,你不要她!」他為何要扭曲事實?真以為她還是兩歲小孩?

    「我們並沒有離婚,那張?母親寫的離婚協議書,我一直沒有簽名。」

    「我不信!」

    「我就知道?不會相信,所以我把它帶來了,?看。」他抽出一張微皺泛黃的紅直條白色信紙,上面寫著「無條件離婚」等字樣,然後是她母親的簽名,而男方的下頭則是空白。她認得母親工整的筆跡,母親的國字寫得並不熟練。

    真的是這樣。她母親要離婚,而她父親並不。媽媽從來不跟她說這些,讓她一直以為父親是個棄她們於不顧的大渾球。真相到底是什麼?她迷糊了!

    「小薇薇,?坐下來,讓我從頭到尾告訴?。」王其興說,狀似哀求,「小薇薇,請?!」

    「不要叫我小薇薇,我已經不是小孩了。」薇安賭氣的坐回輪椅上,在得到真相之前,她不會給他好臉色。

    「唉,?和?母親一樣倔強。」王其興無奈的嘆息。有其母必有其女,他早該料到。

    「你不要……」

    祁南壓住想要抗議的薇安,兩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按摩,以安撫她躁動的情緒。與陌生的父親相認是需要勇氣的,而接納事實更是不易。

    王其興也坐回石凳。經過這一番激烈的情緒波動,他的步履更顯蹣跚。然而接下來的追述,才是最艱難的部分;那二十三年的椎心痛楚、日夜等待,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

    他深吸一口氣,娓娓道來:

    「我在美國留學時與?母親相識、相戀,但身為孤女的她並未得到我父親的認同,他一直希望我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但我們不顧他的反對在美國結了婚,然後回到台南家中,那時我父親也只得勉為其難同意。」

    薇安的內心開始翻騰,她進入了媽媽從不透露的過往,也即將知曉她的身世。

    「?母親生?的時候大出血,醫生為了保住她的命,只好切除她的子宮,從此她失去生育的能力。但?的爺爺,也就是我的父親堅持王家需要一個男丁來傳宗接代,所以他要求我討小老婆。」

    「為什麼你不反對?是不是你也贊成?」薇安既憤怒父親的懦弱,又心疼媽媽的委屈。要媽媽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不如一刀把她殺了,她的自尊心比誰都強。

    她的拳頭緊握,淚水蓄勢待發。

    「我根本不理會我父親近乎逼迫的要求,但?母親卻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她認為我父親嫌棄她,所以在?滿兩周歲的隔天,留下離婚協議書,帶著?不告而別。我猜她多半也是不想讓我左右為難。」

    年輕的母親帶著幼女斷然離開了她的天、她的巢、她的世界,伴隨的是僅存的尊嚴及日後無盡的孤獨。

    「她一定認為你簽了協議書。」所以她告訴她他們離了婚。

    「我並沒有機會告訴她。她離開後不久,我的父親突然生了重病,我忙著照顧他,也忙著接管他的事業,找人的事只好交給我的表弟,只是這一找就找了二十幾年……」

    「你以為我是傻瓜?以你的能力,怎麼可能找不到?」

    薇安不屑的抬起頭。

    她拚命眨眼,儘管眼睛痛如針刺,她仍強守著淚水的閘口,不讓它潰決而模糊她的雙眼。她要看清楚他的每一個表情,她要分辨他有沒有說謊,她得決定自己要不要相信他。

    「我查了出境資料,知道?們回到美國,但就是找不到?們的住處。」

    「你騙誰?我們在波士頓和賓州各住了兩年,後來搬到紐約,就再也沒離開過。美國東部的三大城市,目標這麼顯著,怎麼可能會找不到?」

    「?們住在紐約?」王其興吃了一驚!他微張著嘴,身子忽地搖搖欲墜,祁南連忙伸手扶穩他。

    過了好久,他語氣苦澀地說:

    「我和?母親就是在紐約認識的。她走後,我直覺叫獻文去紐約找,可是他總是說沒找到。我好笨,從沒想過他一直在敷衍我,他從來沒有認真找過?們。最近我請了另一批人去找。在祁南打電話給我之前,他們剛通知我?回來台灣的消息,但還不能確定他們鎖定的目標是不是?。」他的聲音愈來愈模糊,執著拐杖的手顫抖,終於精神崩潰而淚如雨下。「?們真的住在紐約!我果然覺悟得太遲。都是我的錯,我真該死!我的大意竟造成了天人永隔!」

    薇安幾乎要相信他了,可是心疼母親的那個部份卻不斷提醒她不要被他的淚水所騙。母親為他苦守一輩子,那麼他呢?說不定早討了小老婆,生了一打可以傳宗接代的兒子。

    「這麼多年來,你為什麼不簽那張離婚協議書?」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