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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38:50 作者: 堯堯
    「在哪兒?」祁南幾乎是用追的。

    「和平東路二段。」她原本束在腦後的頭髮放了下來,挑染微卷。

    「我送?!」怎麼搞的,她就不能停下來面對他講話?

    「不必了,謝謝!」她的套裝剪裁合身,腰細腿長。

    「?不是趕時間嗎?」他不死心的問。

    「我搭計程車。」兩吋半高跟鞋,健步如飛。

    「搭我的車不也一樣?」這女人真是不給面子。

    走到馬路邊,她猛地收住腳步,緊跟在後面的他差點撞了上去。

    「祁經理,聽說你才剛回台北沒多久,是嗎?」

    「是。」撞上去會是什麼感覺?他痴迷神往。

    她伸出右手招計程車,然後總算回過頭正眼對他笑著說:

    「那麼我敢打賭,你超車的技術絕對比不上計程車司機。」

    臨上車,她揮揮她的左手,說:「謝了,祁經理。」

    祁南望著計程車絕塵而去。

    此刻,他決定自己還是不喜歡她。不是她的套裝,不是她的髮型,不是她的腦袋秀逗,不是她拒絕搭便車,而是--

    他看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

    美絹從美國回來了,硬拉著薇安到台北街頭採買結婚要用的東西。

    她們先逛一○一,又到東區SOGO,再殺到新光三越,然後血拚仁愛路精品店。

    薇安好久沒走這麼遠的路,腿酸了,直嚷著要找地方坐,於是她們便走進一家咖啡店。

    兩人各啜了一口飲料,美絹問:

    「聽說?救了四海公司的王副理?」

    「王副理?我只知道他們叫他老王。」後來薇安去醫院探望過他,老王的情況恢復得很好。那次祁東也在,他也說要代老王謝她的救命之恩。

    「?真勇敢。」

    「明知有機會救活,怎麼可能不救?」

    「?說的是『見死不救』。」美絹來個機會教育。

    「對,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一直對?媽的死耿耿於懷?」

    「要是當時我在場就好了。」薇安悶悶的說。

    「?不要自責,人死不能復生。」美絹勸她。

    「……」薇安聽不大懂,但她知道美絹是在安慰她。

    只是,談何容易?媽媽是她唯一的親人啊!

    美絹不想讓氣氛太沉,改聊別的。

    「薇安,?應該要常常出來逛逛,台北很熱鬧的,可不比紐約遜色。」

    「逛街?太奢侈了。美絹,?明知道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薇安喝口果汁,苦笑著說。

    「誰叫?一回來就接那麼多工作?」

    「還不是?!害我每個禮拜都要多花半天待在四海。不過現在可好,?回來了,我也可以少一件事嘍。」薇安佯裝抱怨,其實她有點捨不得哩!

    「說到這個,我想拜託?再幫我多代一個月。」

    「什麼?!不是說到十一月底?」

    「我想好好的度個蜜月嘛,一生只結一次婚耶!」美絹不好意思的說。

    「是喔,把?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現學現賣,剛剛在服飾店雜誌上看到的句子。

    「薇安,?的中文進步不少嘛!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饒了我吧,別再說我聽不懂的話,我已經受夠了。中文好難,尤其是寫中文字就像在刻字一樣,我用中文寫文章的時間幾乎是用英文的十倍。」薇安抱怨,難怪她會那麼忙,每天都覺得時間不夠用。

    她的時間之所以不夠用,主要是因為「語言」,中文簡直要她的命!

    她在美國長大,英文是她的母語,中文卻成了她的第二外語。媽媽規定她在家裡只能講中文,也教她閱讀,但很少教她寫字,更沒教過她注音符號。她猜媽媽的中文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她也是在美國土生土長的。

    簡單的中文聽說讀,只要不是太艱澀,她都勉強可以應付;至於寫字,尤其是用計算機中文輸入,她可就不行了。偏偏台灣的學術論文都用中文,她光是找鍵盤上的注音,就花掉大部份時間,更別提她菜得可以的中文寫作能力了,寫起文章來總是辭不達意。

    「我看哪,?應該到國語日報去上正音班,由ㄅㄆㄇ開始從頭學起,不然上作文班也行,至少可以讓句子通順一點。」美絹半開玩笑的說。她是大學畢業才到美國留學,所以她的中文底子很好。

    「少……來了。」薇安本來想講「幸災樂禍」,但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只好放棄。

    「有空多看電視、多看報紙。」

    「有空?難喔!」薇安支著下巴,意興闌珊的說。

    她必須用今晚的徹夜不睡來彌補陪美絹逛街的時間,還得空出下星期六去參加她的婚禮;這一來勢必得再多熬幾個晚上。看電視報紙?下輩子吧。

    美絹開始興高采烈的打開大包小包審視今天的戰果,果然十分輝煌。有新嫁娘的內衣、睡衣,大喜之日要穿的鞋子,蜜月期的美衫,還有一些首飾、皮件等等。結婚要這麼麻煩嗎?所有的東西都要買新的?

    美絹抽出一件粉薔色絲質洋裝,對薇安說:

    「這件衣服真的很適合?。」

    「又不是我當新娘子,何必要我買衣服,害我花那麼多錢!」薇安心疼的說。這可是昂貴的舶來品,平常根本穿不到,真是浪費。

    「不都說了嗎?喝喜酒那天穿,每個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喜氣洋洋的,我才有面子呀!」美絹把衣服收進袋子裡,嘟著嘴說。

    「他家很重面子嗎?」

    「嗯。他爸是商會會長,認識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我們結婚那天要出動十二部奔馳禮車,在國賓飯店席開百桌,光禮服我就要準備六套……」

    「?不怕嗎?當他家媳婦一定有很多規矩。」侯門深似海啊。

    「我認識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一旦愛上,就只能豁出去了。」美絹無可奈何的聳聳肩,「不過他爸好像還算開明,並不反對良一先到四海磨練一段時間再回自家公司。?知道嗎,良一和祁南是高中同學耶!」說到心上人,她的精神可來了。

    「真的?那他們很熟嘍?」

    「算是啦。祁南那人朋友很多,眷村的孩子都很愛交朋友。」

    「眷村?」薇安沒聽過這個名詞,很好奇。

    「就是從大陸來的軍人眷屬群聚居住的地方,現在這些軍人都早已退伍了。小的時候,我媽都不准我跟眷村的孩子玩,說他們功課差、品行不好、愛惹是生非,其實我看也不盡然。」

    「刻板印象嘛。」心理學上的名詞,意思是指對某事物固定不變的想法。

    祁南是眷村長大的孩子,他小時候也愛惹是生非嗎?薇安想起那天留在他唇角的口紅印,臉不覺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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