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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30:30 作者: 古幸鈴
屋外,黑色的天網更濃了。
時間流轉,瞬間飛逝。
黑夜過去,天明到來。
龍煜居然就坐在沙發上,撫了貝若雪相片一個晚上。
「鈴鈴鈴……」在寂靜的清晨里,他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龍煜幾乎是神速的動作,摸出手機,看也不看電話號碼,憑直覺,覺得電話一定是醫院裡打來的。
「龔先生,雪兒脫離了危險,從重症病房轉出來了,人也醒轉了。」上官煉低沉的聲音夾著點點嘶啞,估計也是一夜沒睡的緣故。
龍煜握緊手機,第一次,他覺得上官煉的聲音如此動聽。
「我立即就趕去。」龍煜話落,人已經站起來竄到了房門口。
他衣服不換,臉不洗,依舊是昨天的那副模樣,匆匆地下樓,匆匆地跑到了院落,鑽進了蘭博基尼,不再是黑色的轎車,他覺得轎車不如他的蘭博基尼快,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他要親眼見到貝若雪醒轉了。
在晨練的龍叔叫他,他仿佛沒有聽到似的,他腦里,心裡,此刻只有一個人。
情,不必追尋從何而起,不必刻意去量有多深。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情感的爆發,不是量就能量出來的。
市中心醫院裡。
清晨的醫院,依舊安靜。
清潔工們正在拖掃著地板。
龍煜的飛車飛到了醫院裡,車未停穩,人已經飛奔而出。
他快步地衝進了醫院,衝到了電梯門前,看到電梯才剛剛啟動往樓上升,他等不了電梯的下一次降落,居然從電梯口旁邊的樓梯衝了上去。
黑色的皮鞋隨著他的腳步,在光淨的樓梯道上留下了一個一個的腳印,腳印輕盈,他跑得急,腳後跟幾乎不到地。
一口氣,就像運動健兒那般,甚至運動健兒都沒有他這麼好的體力,一口氣跑上了八樓。
上官煉在電話里沒有告訴他,貝若雪轉動了哪一間病房裡,他憑著感覺,卻準確地找到了貝若雪所在的高級病房。
貝若雪醒轉了,俏麗的臉上蒼白如紙,上官煉和杜狂風一左一右地坐在她的病床前,上官煉溫柔地低聲對她說著話,杜狂風則是死命地握緊她一邊手。
龍煜倚靠在病房前,微微地喘著氣,視線如膠,膠在貝若雪蒼白的臉上,耳邊猶自響起昨天下午兩聲槍響。
或許是感受到他的氣息,或許是接收到他的注視,貝若雪輕輕地扭頭看向了門外。
看到龍煜的時候,貝若雪眼眸也停止了轉動,兩個人四目相對,無聲似有聲。
貝若雪記起昨天下午,在她中槍倒地的時候,她耳邊響起那道撕心裂肺的叫喚聲,不是上官煉的,而是龍煜的。
那一聲,重重地敲進了她的心,讓她知道龍煜對她的在乎千真萬確。
他的痛,他的苦,他的慌,他的亂,他的情與愛全都融入了那一聲的呼喚中。
不知不覺,貝若雪的心也隱隱地絞痛起來,她何行德何能,不就是長著一副好容貌嗎?憑什麼就可以得到這三個男人的傾心愛護?
倚門微喘的男人,她甚至懷疑他就是龍會的老大龍煜,她一心一意要殲滅的龍會,一心一意想捉其歸案的人。
可是此刻,貝若雪暫時不想去猜測這個男人到底是好是壞,她只知道,他愛她,是真的很愛很愛,就如同上官煉愛她那般的深。
「龔……」
「不准說話,你才剛醒轉,別說話,該死的!你是怎麼當警察的?你不會掏槍威脅對方嗎?你他媽的,你要是死了,你知道我們有多痛嗎?該死的,嬌滴滴的,白嫩嫩的,如同溫室的花朵,就該好好地呆在家裡,等著嫁人,你當什麼刑警,追什麼搶匪……」原本以為龍煜會像上官煉那般溫柔對她,沒想到龍煜走進病房,就是一連串的怒罵,罵得所有人都錯愕不已。
貝若雪怔怔地看著對她破口大罵的龍煜,鼻子微酸,眼角泛起淚花。
從她遇到這個男人開始,他都是不多話的,可是此時他卻一口氣就說了那麼多話,表面是罵,實際是他的擔心與恐慌。
不一樣的男人,用不一樣的方式表達了對她的關心。
「對不起。」貝若雪低低地吐出了三個字。
當時親眼看到她中槍倒地的人是龍煜,最恐慌的人也是他。
龍煜的大手捂上了她的嘴,那深邃的眼眸鎖著她蒼白的臉,嘶啞地說著:「你把我們都嚇死了。養好傷後,辭職,別幹了,嫁給我,我寵你一輩子。」
話音一落,龍煜成了上官煉和杜狂風的耙子。
貝若雪兩眼一翻,裝暈過去。
「雪兒,想吃什麼?做完了手術,估計還不能多吃,我讓我媽煮些白粥給你吃吧。」用力地把重大情敵龍煜扯推到床尾去,上官煉站在床頭前,溫和地替貝若雪梳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溫和地說著。
裝暈的貝若雪睜開了眼睛,接收到上官煉溫和的眼眸後,心一定,點了點頭。
用吃的來當伎倆?
龍煜臉一黑,眼一沉,他也會。
「雪兒,我去替你準備吃的。」龍煜不等上官煉打電話,拋下一句話,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他再一次,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醫院,趕回龍氏別墅里。
龍叔不在,龍騰坐在大廳里看著報紙,看到龍煜回來了,他連忙放下報紙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叫著,神情卻有點兒不自在。
「龍騰,替我煮杯咖啡。」龍煜一邊吩咐著龍騰,一邊走進了別墅里的廚房裡。
幾個大男人住在一起,平時的三餐,有時候是到外面吃,有時候也會自己做來吃,他的廚藝不敢說好,但白粥,他還是會煮的。
上官煉的白粥是讓他媽媽杜素素煮的,而他的,卻是他親手煮的,貝若雪吃起來的感覺肯定不一樣。
「是,老大。」龍騰低低地應著,眼裡再次掠過了不自然。
清晨,在龍煜離開的時候,查理暗中送來給他的鎖情藥剛好到了,他偷偷地把藥收下,還在費心思,想著如何把鎖情藥下到龍煜的食物中去,沒想到天助他也,龍煜居然讓他煮咖啡,這不正是最好的機會嗎?
龍煜一點也不知道,一直忠於他的龍騰居然會以他愚忠的方法來切斷他對貝若雪的情絲。
他在廚房裡替貝若雪煮著白粥,龍騰替他現磨現煮著咖啡,他昨天一夜沒睡,他需要喝咖啡來提神。
把咖啡煮好,龍騰偷偷地把鎖情藥倒了半包到咖啡裡面。
查理說過,龍煜對貝若雪的感情如果特別的深厚,就要把一包藥都倒進去,如果不深的話,只需倒半包即可。
這種藥是查理從神醫歐陽天逸那裡買來的,雖然歐陽天逸是M組織的人,卻貪財,他救人無數,表面上一副醫者仁心的模樣,背後,他亦害人無數,不知道研製了多少千奇百怪的毒藥。鎖情藥是歐陽天逸研製出來最殘忍的藥之一,它的藥性很強,只要服食了這種藥,一分鐘內便會見效,不會置人於死地,服食了此藥的人,只要不動情,便和常人無異,一旦動情,便會心絞痛,聽說這處絞心之痛,非常人能忍,往往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其實這種藥一直也只是傳說,正規的醫學界裡,沒有醫生知道這種藥,更不清楚這種藥用什麼成分組成。
這種藥傳說中是沒有解藥的。
其實有解。
服了此藥的人,只要愛得深,哪怕被心絞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依舊敢去愛,天長日久,心絞痛便會逐漸減輕,直至消失。不過這種藥也有一個過程,就如同股市一般,藥性從底層升到最高,又從最高跌到最低,這種藥性過程,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束,長則數年,甚至十幾年,短則半年,一年,最主要是看服食了此藥的人是否堅強不堅強。
說是鎖情藥,其實是試情藥。
歐陽天逸研製了此藥之後,還不曾用到人的身上,大家都只是道聽途說,龍煜想不到,他會成為第一個試驗品。
龍騰想起昨天晚上龍煜撫著貝若雪相片的情景,牙一咬,把餘下的半包藥也倒進了咖啡里。
然後,他臉色不變,端著咖啡走到了沙發前,把咖啡擺放在茶几上。
龍煜很快煮好了白粥,他東找西尋,找到了一隻保溫的飯盒,把白粥裝進了飯盒裡,然後提著飯盒從廚房裡出來。
「老大,咖啡煮好了。」龍騰恭恭敬敬地稟報著。
龍煜不說話,大步地走到茶几面前,端起了那杯咖啡,重重地喝了幾口,然後把杯子一放,轉身就走了。
看著龍煜為情所牽,龍騰默默地在心裡道著歉:「老大,對不起,我這樣也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們龍會好。」
龍煜走到院落里,打開了車門,把飯盒輕輕地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繞過了車身,鑽進了車內,腳踩油門,向醫院而去。
十分鐘後。
想到貝若雪吃著自己親手為她煮的粥,龍煜冷硬的心再度柔軟。
痛楚就從這一刻開始。
在他想到貝若雪的時候,在他柔情再現時,鎖情藥的藥性開始發揮了作用,他忽然覺得心隱隱地痛了起來。
怎麼回事?
龍煜放慢了車速,一手從方向盤上移開,落在自己的胸口處,揉了揉,覺得心絞痛似乎又輕了,他便沒有放在心上,繼續開著車。
可是當他再一次想到貝若雪的時候,心絞痛再度傳來。當他意識里沒有想貝若雪的時候,心絞痛又會突然間消失。
想貝若雪想得深時,心絞痛加劇,讓他痛得無法再開車,急急地把車停在公路邊,一手捂著胸口,心仿佛被千百刀齊齊絞著一般的痛,痛得他的臉色蒼白,凝滿了冷汗。
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他得了什麼急病嗎?
在猜測自己為什麼心絞痛的時候,龍煜又把貝若雪的名字甩出了腦海里,心絞痛居然又慢慢地消失了。
真是見鬼了!
龍煜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
看看時間,估計上官家的粥已經先一步送到了醫院裡,龍煜忍不住又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
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心絞痛的?他每半年就會檢查身體一次,全面檢查,他各方面都很正常的,別說是大病,連小病都沒有。
可是剛才的心絞痛那般強烈,痛得他的臉色蒼白,臉上,額上全是冷汗,並不是錯覺,而是真真實實地痛著。
扭頭看著放在副駕駛座上的飯盒,龍煜心裡想著,在貝若雪住院期間,他決定在醫院旁邊租間公寓住下來,天天搶在上官家面前給她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