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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30:07 作者: 安碧蓮
可奇怪的是,除了懵, 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情緒。
不生氣, 不惱怒, 不歡喜,不緊張。
好像是個稀鬆平常的事情, 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偏就是這樣的理所應當讓阮瑤突然漲紅了耳朵, 過去那些自以為清如水明如鏡的場景,如今看來,半點不清,半點不明。
試問, 即使是主僕, 可誰家主子能這般縱她容她, 她當寶一樣的護著守著?
又有誰家兒郎能動不動就拉著她的衣角,對她說,這輩子都緊著她, 離不開, 掛念著的?
只是一開始自己把他當孩子哄, 當小奶娃娃,所以從未往心裡去。
可現在看,她其實是往心裡去了的。
就是一直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罷了。
……還有最緊要的是,這話為何是只見過兩面的段公公跟自己講?
太子呢?他為何連點口風都沒有透露過?
但是阮女官知曉輕重緩急,她很清楚,如今簪子的事情並非是頭等要事, 最緊要的還是問清楚有關於莊婕妤的一切。
這不單單關乎過往真相,還關乎自家殿下的病情。
於是阮瑤將心裡翻滾而出的情緒暫時按下不表,先溫聲細語道:「奴婢今日來尋段公公,也是有事想問的。」
段公公又咳了兩聲,低聲道:「若是為了你上次所查書冊之事,便不用再提,我已幫你將書名隱去了。」
阮瑤微愣,而後就想起來自己之前到藏書樓的目的。
明面上是找推拿之書,實際上是在尋分魂之症的緣由。
結果段公公說,把她看的書名隱去……
假使只當是鑽研醫書,是沒有理由替自己隱瞞什麼的。
於是阮瑤試探性的說了句:「此事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太子殿下。」
段公公語氣平淡:「我知道,祝福殿下早日康復。」
好的,果然是被發現了。
原本阮瑤覺得分魂之症乃是頭號秘密,輕易不能泄露,也不會被外人知曉,可現在如此輕易就被段公公看破,讓阮女官頗有些錯愕,又有些警醒起來。
在宮裡,就算是隨便瞧書,都有可能讓人看破秘密。
以後必須要更謹慎小心才行。
明面上,阮瑤神色依舊:「多些段公公幫忙,不過奴婢還有一事相求。」
段公公原本不是個愛說話的,宮裡也說他性情冷淡,少言寡語,但今日在阮瑤面前,段公公還算平和,尤其是阮女官手裡捏著莊婕妤的簪子,讓他連聲音都放輕了:「問不問在你,答不答在我。」
阮瑤輕輕點頭,而後道:「公公是否和婕妤娘娘有舊?」
段公公緩緩點頭:「是,我以前就是在娘娘宮裡當差的。」
「那公公剛才所說,認賊作母,又是何解?」
此話一出,段公公就露出一抹涼薄的笑:「阮女管聰慧,不至於聽不懂的。」
阮瑤沉默,輕聲道:「想來,婕妤娘娘之死與皇后娘娘有牽扯。」
段公公沒說話,只是錯開了眼神,臉上明顯有些惱恨。
可阮瑤卻知道,他對太子並沒有太多記恨,至少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麼深刻。
因為段公公口口聲聲不喜歡太子認賊作母,卻依然留在宮內,不靠近不遠離。
若是他真的憎惡太子,或是當面痛斥,或是自請調離,總有辦法從內廷之中離開。
尤其是知道了太子的分魂之症後,他只是留在這裡,等自己來尋,其他的一言不發。
便能知道,他還是掛念小主子的。
既如此,事情便有轉機。
平心而論,阮瑤是心疼莊婕妤的,可是阮女官在感同身受之餘,亦是清楚此事的重要。
殘殺妃嬪,即使是皇后,一旦坐實了,只怕也是別想善了。
這既是幫著殿下找出過往真相,不至於讓人用此事刺激他,也是為了能將把柄攥在手中,免得未來董皇后死灰復燃。
無論是出於何種緣由,都要讓段公公吐露實情。
阮瑤心思急轉,實際上也不過是過了片刻時光。
她的指尖鬆開了剛剛緊捏著的衣角,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而後臉上露出了些許疑惑,些許不解,最後歸為恍然。
段公公見了眉頭微蹙:「你想什麼?」
阮瑤看他,輕聲道:「段公公只知殿下太子之位得來曲折,又可曾知道,殿下心中一直記掛著婕妤娘娘,縱然掛在皇后名下,可公公能瞧能看,怎會不知皇后待殿下是何等苛刻,如今更是勢如水火?若非心中掛念,又怎會讓奴婢來走這一趟,又何至於讓董家傾頹?」
這話,說的都是實話。
太子記得莊婕妤,皇后不喜他,他亦不喜皇后,而董家倒霉的事阮瑤猜測其中定有自家殿下參與。
只是這些真事背後的關聯,阮瑤不清楚,可她能幫段公公往一起聯繫聯繫。
見段公公神色動搖,阮瑤加了把火道:「假使殿下知道此事與皇后有關,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可公公需得坦誠,才不至於讓殿下蒙在鼓裡,若是當日之事另有內情,。」
而後便是沉默。
段公公不言,阮瑤亦是不語。
終於,早早白髮的公公開口:「待我想想,明日會給姑娘答案。」
阮瑤溫聲應下,可心裡知道,這位白髮公公確實是還有一絲火苗,不至於完全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