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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0:54:47 作者: 何時秋風悲畫扇
    張紅橋坐在一畔。

    人微言輕,一直沒曾說話。

    別說,在客棧一番梳洗,換上緋春給她買回來的合身衣裙,讓眾人眼前一亮,小姑娘竟然頗為出塵。

    五官不算絕美,六七分的小美女。

    關鍵是氣質。

    談吐之間,盡顯讀書人的斯文秀氣,又有女子該有的涓涓柔意,與她交談,便如沐春風,很容易讓人想到養在深閨無人知的大家秀女。

    許吟甚至有點後悔,早知道就自己養了。

    黃昏倒沒太在意。

    有徐妙錦,有緋春,他已經很知足,況且黃昏心中還有一些人,沒空去在意張紅橋這朵野花——這女子和賽哈智送的西域妖姬不一樣。

    西域妖姬好處置,基本上就是情慾的事情。

    而張紅橋這種詩書女子,你若只有情慾,那她很可能會像花兒一樣枯萎,搞不好寫點名傳千古的詩句來,自己就成了萬人唾棄的李甲。

    嗯,就是讓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那位。

    旅途漫長。

    黃昏有些頭脹,放下書,喝了口涼茶,掀開帘子望了望外面。

    一片荒涼。

    大明疆域雖廣,但明初人口不算多,是以走在廣袤大地上,大多是荒煙蔓草,還要再休養幾年,才能達到處處稻田的盛世風光。

    天氣分外悶熱。

    興許要下雨了。

    黃昏收回視線,放下書,問前面,「何時到驛站?」

    許吟沒好氣的道:「還早。」

    黃昏嗯了聲。

    張紅橋忽然輕聲道:「奴婢多嘴問一句,還請大官人莫要見怪,您既然已有官身,為何還要看書準備今年的秋闈,豈非是多此一舉?」

    黃昏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有官身,又為何不能認為我只是個富賈?」

    張紅橋看了看前面,「能讓錦衣衛作為扈從的,富賈可沒這個資格。」

    於彥良配的繡春刀。

    黃昏點頭,本著打發時間的心態,笑道:「也對,至於你說的多此一舉,其實是你們粗淺的看法,我雖然是恩賜同進士,也是錦衣衛官員,但要知曉一事,盛世的朝堂,終究還是文臣的朝堂,有個正兒八經的功名,辦起事來事半功倍。」

    頓了下,道:「只有官職加上進士的身份,說的話才能讓朝中那些進士老爺們信服,否則在他們眼中,你始終是個投機取巧的小人物,可知狄青和韓琦的故事?」

    狄青是大宋的涅面將軍。

    除去岳飛不算的話,狄青大概算是大宋的第一名將,因為做過樞密院副使,又稱為狄相公。但狄青出身不好,年少時因代兄受過,被逮罪入京竄名赤籍。

    也因如此,狄青面有犯罪的刺青,是以在戰場上,便以銅面具覆面,一則是遮住刺青,另一個嘛,咱們的狄相公有點「小帥」。

    因此有涅面將軍的說法。

    而這不得不提一下韓琦。

    韓琦是狄青同時代的讀書人,宋仁宗天聖五年進士,因宋朝政治環境重文輕武,韓琦作為文臣,對如日中天的狄相公並不感冒。

    有一次宴會,一個女伎對狄相公喊了個「斑兒」,由此引發一系列事情,最終導致韓琦和狄相公的那一次名傳千古的交鋒。

    所以才有「東華門外唱名者方是好男兒」。

    這句話讓大宋文人驕傲了幾百年。

    狄相公雖然做到了樞密院副使,但他一直受到文臣排擠,倒是有點奇怪,狄相公被排擠之後,韓琦竟然又為他說好話。

    其實大宋的文臣心裡明白,狄青這樣的人對國家而言何等重要。

    但他們要鞏固文臣的地位。

    所以又不得不把狄青排擠出權力的核心圈子——樞密院副使的位置,是動了文臣的蛋糕,這個位置一直都是文臣擔任。

    張紅橋聞言頷首,「知曉,連狄相公這樣的人都因為沒有功名而被排擠,若是大官人你沒有個一二甲的功名傍身,在朝中文臣之間,也會像狄相公一樣,哪怕官職再高,也被人瞧不起。」

    黃昏笑了,這女孩懂的還多。

    可惜終究是女兒身。

    連劉莫邪也只能做個民間「女秀才」,張紅橋看再多書也無法出仕,這是封建社會的糟粕。

    對張紅橋道:「府中丫鬟已經夠用,你回到應天,跟著緋春一起照顧夫人的起居,若是喜歡的話,抽空多看看書。」

    黃府眾人,還是不要有太多白丁,拉低了自己的檔次嘛。

    張紅橋眼睛一亮,「真的?」

    黃昏笑而不語。

    看得出來,這女孩是真心喜歡看書,一提到她可以看書,眼睛就亮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青春的朝氣。

    倒也多了個心眼。

    抽空給舅子徐輝祖去封信,讓他派人去福州城外的紅橋徹查一下,是否是有張紅橋這個人——吃一虧長一智,黃昏可不想再弄個女版杜金明出來。

    一路奔波,在最炎熱的七月抵達應天。

    近城郭,先到十里折柳亭。

    黃昏預計,大概只有隊友賽哈智來迎接自己,朝中認識的人不多,顧佐、向寶是兩位直臣,御史顧佐,顧獨坐的雅號不是說說而已,而向寶身為應天府尹,也不會阿諛奉承。

    這麼一想,黃昏覺得分外寒涼。

    同是天子寵臣,自己和紀綱在朝中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壤之別,據說紀綱返回應天的時候,出城到十里折柳亭迎接他的人,幾乎半個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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