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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19:45 作者: 九鷺非香
「你是誰?」
紀雲禾開了口,卻沒有得到回答。
忽然間,紀雲禾只覺腳下無形的階梯倏爾開始震顫,緊接著,一聲轟隆巨響,階梯坍塌,紀雲禾毫無防備,眼看著四周白光驟然褪去,她再次墜入黑暗的深淵之中。
輕盈的身體墜下,宛如撞入了一個人形的囚牢之中,這個囚牢又濕又冷,捆在她身上,像是一個生鐵枷鎖,鎖住了她每一寸皮膚。
紀雲禾陡然睜開雙眼
她感覺那個囚牢和自己融為一體了,紀雲禾動動手指,抬起手來,卻原來……這個囚籠,竟然是自己的身軀。
馭妖谷,國師府,湖心小院的囚禁算什麼,這世上最堅固的牢籠,卻原來是自己的這個肉軀。
紀雲禾勾唇笑了笑,還未來得及做別的感慨,忽然在自己抬起的手指後,看見了一個黑袍人影。
他站在紀雲禾的床尾,一直在那兒,但沒有說話,直到紀雲禾醒來他也一聲不吭。他盯著紀雲禾,那雙藍色的眼瞳里,好似隱著千思萬緒,又好似什麼都沒有。
一絲涼風撩動紀雲禾的髮絲,紀雲禾轉頭一看,卻見那常年緊閉的窗戶此時大開著,外面雖是白日,但寒風呼嘯,鵝毛大雪紛紛而落,並見不了日光,不少雪花被寒風裹挾著吹進屋中,落在炭盆上,發出滋滋的沸騰聲,化為白煙,消弭無形。
原來……風是從這兒來的……
「長意……」紀雲禾呼喊他的名字,卻像是在嘆一聲噫吁兮,「何必……」
何必不放過她,又何必不放過自己……
長意沒有回答她,他身上穿的衣服比素日來見她時,要顯得正式一些,他銀色的頭髮還盤了發冠,仿似是從非常正經嚴肅的場合趕來的一樣。
長意走上前一步,在她床榻邊側坐下,卻沒有看紀雲禾,他看著窗前的炭盆,看著那白煙,似在發呆一般,問:
「你想求死?」
「我這身軀……」紀雲禾虛弱的坐起身來,她整個身體綿軟無力,蹭了好一會兒,靠著床頭坐穩了,「生死無異。」
長意確定了她的想法:「你想求死。」他呢喃的自語。
難得,紀雲禾摸不准他的想法和意圖,她伸出手,握住長意的手腕,長意微微一怔,卻沒有立即甩開紀雲禾的手。他側過身來,看著面色蒼白的紀雲禾。
紀雲禾道:「長意,你不是想報復我嗎?」她盯著他的眼睛,那藍色的眼瞳也緊緊的盯著她。
而便在這相視的瞬間,紀雲禾陡然凝聚起身體所有的力量,一隻手抓住長意的手腕,另一隻手陡然拔下長意頭上發冠上的玉簪,電光火石間,紀雲禾便要將那玉簪刺進她的喉嚨!
而卻在這時!長意另外一隻未被握住的手卻是一抬,掐住紀雲禾的脖子,將紀雲禾身子摁倒在床上,他自己也俯身於紀雲禾身體上方,而那根簪子,則插入了他的手背之中。
紀雲禾這一擊是必死之舉,她沒吝惜著力氣,長意這一擋也是如此的出其不意。
那玉簪幾乎將長玉的手背扎透了,鮮血直流,將紀雲禾的頸項,鎖骨,全都染紅,鮮紅的血液流入紀雲禾衣襟裡面,她的領口,便也被鮮血暈開。
紀雲禾驚詫非常,她看著壓住自己的長意。
他的手掙脫了她的桎梏,此時反壓著她的手腕,將她手腕摁在床榻上,他另一隻手在她頸項處,插著玉簪,鮮血直流,而那銀色的長髮則如垂墜而下的流蘇,將他們之間,隔出一個曖昧到極致的細小空間。
「你憑什麼了結自己的性命?」
長意盯著紀雲禾,那雙眼瞳,暗流洶湧,一直隱藏壓抑的情緒,醞釀成了滔天大怒,他質問紀雲禾,「誰給你的膽子?」
紀雲禾狠下心腸,不去管長意手背上的傷口,她直視這長意,道:「六年前,崖上寒風,不夠涼,是嗎?」
長意怔住,眼中的藍色開始變得深邃而渾濁。
紀雲禾嘴角掛著輕笑,道:「當年我利用你,卻被你逃脫,我道你此舉之後,如被抓住,必定面臨不少責罰,看在過往相處的情分上,我本對你動了惻隱之心,不欲將你送到順德公主那方活受罪,於是便想殺了你,了結你的痛苦。」
長意放在紀雲禾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緊。
紀雲禾繼續道:「沒想到,你竟然逃走了,我也因此受到了順德公主的懲罰。而如今,你讓我這般活受罪,卻讓我連求死都不能。」
那手收緊,讓紀雲禾開始有些呼吸困難,但她還是咬牙道,「長意,你真是有了一副比我當年還狠的心腸。」
言罷,長意眼中的顏色好似變了天,如那狂風暴雨的大海,漩渦一般厚重的藍黑色。
他的掌心用力,玉簪製造的傷口鮮血洶湧而出,他不覺得疼,紀雲禾也閉上了眼睛。
直到紀雲禾面泛青色,終於,那手離開了她的頸項。
空氣陡然進入胸腔,紀雲禾嗆咳了起來。
長意卻坐起身來:「紀雲禾,你說得對。」他看著紀雲禾,「我不殺你,就是讓你求死不得。」他推門出去,屋外傳來他冰冷的聲音,「來人。多餘的炭盆撤掉,只留一個,房間窗戶叫人守著,只開一絲縫隙,門口也派兩人看守,沒有我的命令,都不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