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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6:19:45 作者: 九鷺非香
長意一臉平靜,情緒毫無波動。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紀雲禾與他毫無波動的眼神對視了片刻,登覺敗下陣來,那一股名為----對不起是在下唐突、冒犯、打擾了----的情緒湧上心頭。
一時間,紀雲禾只覺吻著他頭髮的嘴就像被毒草割了一般,尷尬得有些發麻。
紀雲禾清咳一聲,往後撤了一些,唇離開了他的頭髮,手也放開了那銀絲。紀雲禾拍拍手,抿了一下唇,在長意雲淡風輕的眼神之中,站起身來。
她揉揉鼻子,尷尬的轉過身。
「你這鮫人沒和人相處過,不懂這世間的規矩,總之,我要是這樣去對那附妖,十有八九都會成功的。」
紀雲禾說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鮫人,鮫人依舊一臉平靜。紀雲禾瞥了下嘴,只道自己是撞了一個南牆。
她眼神左右瞟了一陣,繞著脖子瞥了眼鮫人的後背,隨便起了另一個話頭:「那啥,你傷好得挺快的啊,鮫人的身體就是好。你就在這兒等我吧,成功了咱們就可以出去了,走了,等著啊。」
言罷,紀雲禾擺擺手,逃一般的離開。
長意坐在原地,巨大的蓮花尾巴末端搭在溪水裡,啪嗒啪嗒拍了兩下。
他看著紀雲禾漸漸走遠的背影,默默垂下頭,拉起了剛才被紀雲禾吻過的那縷髮絲,靜靜的握了片刻,他一轉頭,看向溪水裡的自己----
那雙本清冷的冰藍色眼珠,藍色卻比先前深了許多。
長意靜默的在溪邊坐著,過了許久,這雙眼睛的顏色也依舊沒有變淺。
忽然間,巨大的蓮花大尾巴拂動,將溪水攬起,「嘩啦」一聲,打破他周身的靜謐。
清涼的溪水撲頭蓋臉而來,將他身體與髮絲都濕了個透徹。
被尾巴攪動的水,破碎之後重新凝聚,水波撞擊推搡,最後終於再次恢復平靜,如鏡般的水面又清晰的照出了他眼瞳的顏色,深藍的顏色退去,長意眼瞳的顏色終於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
紀雲禾幾乎是小步跑著回到了潭水那方。
在見附妖之前,紀雲禾梳理好了方才那尷尬的情緒,她清了清嗓子,邁步上前。
無常聖者已經是百年前的人了,書上雖然對無常聖者的事跡有不少記載,但那些記載,都是說的他的功勳與強大,從未記錄他的喜怒哀樂。
或許在寫書人筆下,聖人都是不需要喜怒哀樂的。
紀雲禾無法從自己看過的故事裡去揣摩這人的脾性,但能從方才附妖的話中知道,這個無常聖者寧若初,絕不是個心冷腸硬的人。紀雲禾甚至認為,無常聖者對青羽鸞鳥也是動了情的。
不然,以鸞鳥對他的信任與愛,他何必將她騙來封印呢,直接殺了不就好了。又豈會留下「陪她」的諾言。
這個寧若初應當也是個心中有情有義的馭妖師。
紀雲禾理清了這些事,將表情整理嚴肅,帶著幾分沉重去尋找潭中附妖。
附妖還在潭水之上,與先前不同,她並沒有蹲著,而是站在那潭水上偏偏起舞。
所有的妖怪里,鮫人是歌聲最美的,而鳥之一類化的妖,是最會舞蹈的。
傳言中說,鳳舞九天,百鳥來朝,鸞鳥雖非鳳凰,但其舞姿也是世間之最。
附妖在潭水中間,宛如踏在明鏡之上,枯荷在旁,她繞枯荷而舞,身姿開合,或徐或疾,周身纏繞如紗般的黑氣,看在紀雲禾眼中,仿似是之前見過的那副畫動了起來。
這畫中的女子,尋尋覓覓,徘徊等待,卻永遠等不來那個道過承諾的人。
紀雲禾看著她的舞姿,一時有些看呆了去,直到附妖身姿旋轉,一個回頭,猛地看見了站在一旁的紀雲禾,她倏爾停住腳步。
被踏出細波的潭水隨之靜息。
「你是誰?」
又是這個問題,這個附妖,果然腦子不太清楚,全然記不得事。
「你都不記得我了嗎?」紀雲禾說,「我是寧若初。」
附妖渾身一僵,腳下似是站不穩的微微一退,再次將水面踏皺,一如踏皺了自己的眸光。
她看著紀雲禾,皺著眉頭,似要將她看穿一般。但任由她如何探看,到最後,她還是顫抖著唇角,問紀雲禾:「你怎麼現在才來找我?」
沒有任何質疑,沒有過多的打探,附妖就這樣相信了她。
紀雲禾甚至覺得,自己就算是沒有束胸,沒有挽發,不特意壓低聲音來找她,她依舊會相信她就是寧若初。
紀雲禾很難去猜測這其中的原因。
或許是附妖自打成形開始,就是個心智不全的附妖。也或許她等得太久,都等迷糊了。又或許……等到寧若初,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
就像她和長意必須出去一樣,這個附妖也是,。她是因青羽鸞鳥執念而生,就必須化解執念才能解脫。所以不管來的是誰,她都認。
除此之外,紀雲禾再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附妖一步步走向紀雲禾,紀雲禾想不出真正的寧若初這時候會說什麼,所以她乾脆不言不語,只直視著附妖的眼睛,也一步步靠近潭水邊。
兩人走近了,附妖離不開潭水,紀雲禾也沒有踏進去。
附妖靜靜的看著她,那腥紅的眼瞳里滿滿的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