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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58:46 作者: 櫻桃煎
    想著一把揪下頭上的帽兒,本想說句不是自己的話,可愣是沒能說出口,只將帽兒疊好重新踏進院裡去,與屋外景煦道:「她是先生家的女兒,你若想進屋需問過她。」

    「還需你介紹,我早便見過她的。」

    夏意看看景深,心想這人既是爹爹友人,又是景深叔父,哪兒有不招待他進屋的理,於是說幾句別處學來的客套話將人迎進院。

    那幾個隨從便從馬上將備的些東西搬進堂屋裡,小屋子登時滿了不少,夏意去烹茶時教景煦攔住:「何須多勞煮回茶,我喝跟你們一樣的就成。」

    夏意順著他看的方向瞧去,詩冊邊上放了兩隻兌了糖水的杯子,點點頭,另換隻乾淨杯子灌了灌熱湯才去給這位七叔泡糖水喝。

    只消倒水的功夫就成,端著杯出來時景煦笑問她:「若欽兄還未歸家?」

    「嗯……爹爹平日都日暮時才回來。」

    景煦摸了摸下巴,喚來廊外的人,在他耳邊低聲囑咐幾句那人便與另一人出了院去,兩匹馬並駕去了襄雲方向。

    原本在挑詩背的兩人,因有不速之客造訪打住來,景深坐下後奇怪地問:「你當真是先生的友人?」

    「這豈能有假?」

    「可你比先生小了十歲。」

    「年齡與交情卻無干係,再者你祖父是誰人你難道不知?若再荒唐些再生個比你小的叔父都是成的。」景煦說著優雅地喝一口糖水,甜得皺下眉,心道這小子怎這般能吃甜了?

    景深教這話哽住,果真是不孝子,先帝都去了他還要犯上一番。

    夏意也覺得景深這個七叔年歲輕,聽景深說他比爹爹小上十歲後又帶著好奇暗自瞧上幾眼。

    之後便聽起他與景深說他走後京里出了哪些事,譬如他才離京那會兒,椿娘原本都收好了行囊要來若榴照料他卻被他爹攔下,再譬如景隨那小子,自見不著他人後就在小孟先生那兒鬧脾氣,結果自然是被鐵面老師罰抄論語……

    講著講著景煦就滔滔不絕起來,等說去寧家兄弟倆身上時才打住,抿一口糖水掃對面兩人一眼,發現小姑娘抱著杯子晃著腿,只有景深臉上有好奇神色,細思片刻沒再講下去。

    「怎不講了?以北怎麼了?」

    「天晚了,若欽兄可是快回來了?」

    夏意看看屋外天色,嗯一聲起身來備油燈,果真不到一盞茶時候夏先生便落了家門,還沒進院三人便迎了出來。

    早在院外就見著那架寶馬雕車與兩個隨從,這時見了景煦的夏先生只稍稍挑了挑眉。

    還是景煦先抱拳與他道:「小弟未遞名帖便來拜訪,還望若欽兄見諒。」

    「許久不見,阿煦也學會禮數了?」夏先生說句反話,畢竟他從未見過站在院內與院外主人家說拜訪話的人。

    景煦咳一聲:「當著兩個小孩兒面,若欽兄便別喚我阿煦罷,我早便及了冠,你叫我聲寒去也好。」

    這分明是撒嬌語氣,兩個小孩兒鄙夷看向他:「……」

    夏先生笑著將幾人擁進屋裡,見堂屋裡擺著好些東西,朝景煦道:「如此厚禮,若欽一介鄉野村夫恐是難招待回來。」

    「這是給若欽兄的謝禮,唯恐禮薄了匹敵不上我那侄兒頑皮。」

    話是說景深是來給人添麻煩的,便是給再多東西也不能算多。

    一旁靜默的景深忽冷笑聲,厚著臉皮問:「你既曉得禮薄了,還不再添些來?」

    景煦一頓,隨後不可思議道:「沒想到如今不但頑皮,還學會厚顏無恥了?」

    叔侄二人貧嘴幾句,夏意坐在先生邊上始終看著,好久才停下來。

    夏先生正要問吃些什麼時聽見外頭勒馬聲,爾後還有兩聲驢子的嘶鳴聲。

    一開始被景煦支出去的隨從各提著兩個濕漉漉的袋子進來,打開時見是豬、羊肉藏在冰雪裡頭。

    「寒冬臘月的,不若吃撥霞供暖和暖和身子?」景煦面容上露出歡喜顏色,看向屋內眾人。

    ***

    夜幕垂矣,阿溟腦袋靠在冰冷的梧桐樹上,看著小堂屋裡亮堂的燈光嘆息。

    這位清閒王爺怎麼偏選在他去襄雲的時候來若榴呢?錯過了他跟世子見面的場景,他該怎麼給王爺轉述呢?杜撰麼?

    「阿溟哥哥,回來吃飯啦----」

    臨院裡阿寶的聲音震天動地響,話音才落下屋裡景深也大聲附和聲:「你怎又來看了?我們要吃飯了----」

    阿溟只好耷拉著眼皮摸黑回李叔院裡,景深卻教堂屋裡坐著的景煦敲了下腦袋。

    「好嚇我一跳。」景煦確實教景深這聲嚇著,敲過他頭才平復些問,「外頭那人就是來看著你的?」

    「嗯。」景深如今說起這事已是心平氣和了,這會兒盯著桌上風爐上頭咕嘟嘟的煮鍋看,熱湯上頭飄著些佐料與干小蕈。

    鐵銚擺在方桌正中,四人各踞一面,向門而坐的自是夏先生,對坐景深,夏意居右,景煦居左。各人面前擺著酒、醬、椒料醃好的蘸汁,此時少半銚熱湯煮沸,聽著咕嘟嘟的聲音,夏意吞吞口水問一句:「能涮肉了麼?」

    「開吃罷。」先生看她饞貓兒模樣,與眾人點頭示意動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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