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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58:46 作者: 櫻桃煎
「……」景深靜默無言,良晌才從灶火里鉗了根燒得黑乎乎的柴禾出來,在地上寫了個溟字。
阿去扭著腦袋欣賞好久,吹捧一句:「景兄弟字寫得可真好,跟你人似的。」而後撿起那根柴禾照著地上的字又歪歪扭扭地寫了個「溟」字在信封上。
開始就有些好奇的景深這時總算忍不住了,卻還是狀似不經意地問:「這是給阿溟寫的?你們不就住在一個院子裡麼,有什麼話非得寫在信上說?」
重新撫好信封的阿去欠揍道:「想知道啊?先叫一聲姐姐來。」
少年用腳碾擦去了地上的「溟」字,轉身不欲理睬阿去。
哪知阿去揣好信起身來,問:「午間你們要去學堂吃嗎?若是不去……」說著阿溟擺出主人家的架子來,「若是不去,我給你們做飯吃罷。」
景深想起先生的話,心念微動:「你想做便做罷。」
阿去雖人不正經些,做的飯菜卻挺好吃的……景深想著暗自鄙薄自己一番。
樑上掛著的台鯗是上回去襄雲時買來的,阿去便做起一道台鯗煨肉,時值冬日,又是小鄉村里,鮮少有新鮮菜果,這時只找著些冬生的韭黃與易養的黃芽菜,原本味美的晚菘在孟冬時便沒了。
刀噌噌切著菜,預備下鍋炒時就見一個粉色小身影鑽進廚房來。
「阿去!」夏意笑嘻嘻跑來她跟前,頭髮還濕噠噠的,「你怎麼突然跑來做飯?好久沒見著你了。」
話音未落就教景深揪著往後,聽他在頂上訓斥:「頭髮濕漉漉就出來,不怕結冰麼?」
「噢。」夏意乖乖坐下烤頭髮,方才洗好後跑了幾遭才將浴桶里的水倒去茅房裡,這時是又累又凍。
暖和些偏仰著頭問阿去:「你做了些什麼?」
「台鯗煨肉、醋溜黃芽菜、韭黃炒黃芽……」
說來說去只這三樣東西,景深倏地笑出聲,不說菜名兒他還覺察不出近來吃的東西有什麼不對,而今想來,可不就是冬菜花樣少麼?
阿去卻當他是在笑她,出言來:「你笑什麼,只是如今是冬日,若是別的時節,我會做的可多了去,山海兜、橙玉生、櫻桃煎,有什麼是我不會的?」
夏意聽著擺出一臉憧憬:「到時候我能和你一起學麼?」
切乾薑的刀微頓了頓,把著刀的阿去看去兩人,聲音放低:「這些日子我要回去一趟,過年時就是我那倒霉師父的忌日。」至於還回不回若榴,她也不知道了。
「你要回去?什麼時候?」夏意驀地抬頭,揪了揪衣角,心下湧上頗為熟悉的失落感,上回景深說這話時也有過這感覺。
景深有家,他終有一日會回去的。可她以為像阿去這樣的,真正沒有家的,是不會離開的……
眼前阿去又笑成了平日那樣,答:「吃了飯就走。」
這話一出,連景深都愣了下,看眼阿去又看眼夏意。
愈發怏怏的夏意斂眉,撇著嘴角問她:「你為何今兒才說?」
「唉,我也是見下雪了才想起我那倒霉師父的,等雪停了就去了。」
頭髮才半乾的夏意悶聲跑出小屋去,在廊下等了會兒,身後竟一人也沒追出來,存著疑扒拉開帘子:「你們都不安慰安慰我麼?」
景深面露驚訝之色,後問:「難道你不是要回屋拿餞別禮麼?」
「……」夏意使勁丟開帘子,回去在小屋裡四處翻找,近來一直在繡那身戲服,其餘的小物件竟是一個沒繡,好久才找到個嶄新沒用過的東西,想了想還是揣進懷裡出門去。
到廚里時阿去已溜好了道黃芽菜,一見便巴巴兒:「給我瞧瞧,你要送我什麼?」
「這個。」她從懷裡抽出條又長又大的矩形巾子,上頭繡著幾朵肥碩的牡丹與翩翩起舞的蝴蝶。
景深起身繞來她前頭,與阿去一道欣賞這大方巾。
「真好看啊,」阿去夸,「不過這是……」
「若夏日裡用繡花枕頭嫌熱,換竹藤編的枕頭時就可以蓋上這個,不僅不硌,還好看的呀。」
「可蓋上不又熱了麼?」景深指出紕漏。
「……」阿去瞪他眼,慎重接過,疊了幾疊塞進懷裡,「省得了,不過我倒覺得冬日蓋在繡花枕頭上也成。」
夏意聞言垂頭,這帕子去歲夏日時繡的,做好了才覺得不中用一直擱在箱子裡。
「好了,再說會兒菜便涼了,我再炒個韭黃芽菜便開吃!」
阿去轉去做最後一道菜,夏意則拖著景深從小堂屋裡搬來兩張椅子拼在灶台前,到吃飯時三人便坐在矮凳小杌子上。
夏意替阿去夾菜問她:「當真吃過便走麼?」
「不然我刷過碗再走?」她玩笑一句,才放正經取出起先的那封信來伸去夏意面前。
「這是什麼?」
「給阿溟的信,你見著他就幫我把信給他罷。」
「哦。」她應下。
下一刻便聽阿去悠悠嘆氣:「不過就是前日親了他下,竟兩日沒敢出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