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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58:46 作者: 櫻桃煎
阿溟忙護好錢袋兒,四處張望,說了句「我去瞧瞧扇子」就走了。
夏意在一旁樂呵不已,感嘆:「阿溟哥哥真不會騙人,大冬日的他要去哪兒看扇子?」
會騙人的景深適時裝可憐來:「他若跟了去,就曉得我的畫教人輕視成哪般模樣了。」
一句話便戳中了夏意的憐憫之心,她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空蕩蕩的衣袖:「景深是最厲害的。」
隨後一路上都說著讚譽他的話,小世子的虛榮心在她這兒得以膨脹,是以踏進觀文堂時信心十足。
夏意記得小時候隨爹爹這觀文堂,不過後來由李叔替崔伯伯賣畫兒後就再沒來過了。
觀文堂有層閣樓,構造像一個客棧,夏意進去時候仰頭看頂上,比家裡高出數倍來,空蕩蕩的四周都掛著畫,讚嘆一聲後目光落去角落裡算帳的人身上時就曉得他是景深說的那個長著鲶魚鬍鬚的二掌柜了。
上回來時無比熱鬧,是因傳聞中的「清河三子」帶著畫兒來了襄雲,今日比那日則冷清得多,撥弄著算盤二掌柜的抬眼看一眼來人,認出人後就跟沒看見似的繼續算帳。
「咳----」景深等了半晌也沒人上來問一句,深吸一口氣咳了聲兒。
「今兒不收了。」二掌柜的不等他說出口便回了。
景深耳根子驀地漲紅:「為何不收了?」
「唉,」裡頭人嘆嘆氣,指了指西面兒牆上掛著的畫,「你自個兒瞧去。」
景深斂眉,挪步去西面兒牆上,從左看去右邊,他的畫仍好端端兒掛在裡頭,夏意也一眼認出景深的畫出來……
「等什麼時候,你這畫賣將出去我再收你別的畫,觀文堂可不做虧本買賣。」清脆的算盤聲在觀文堂內迴旋,鑽進景深的耳朵里像有口洪鐘在耳畔響。
夏意悄悄打量景深,這時他早沒了進來前的銳氣與笑臉了,她環顧一圈兒問那掌柜的:「你作何把他的畫掛在這邊兒?你掛去那邊顯眼的地方去定賣了去。」
「小姑娘,那邊兒是上等畫的位置,可不是誰的畫都能往那兒掛的,你阿兄的畫就該在這邊兒。」
夏意還要辯駁時教景深攔了下來,小聲道:「曉得你想替我說話,不過說了也無濟於事的。」
他臉上的慍怒隨著耳根上紅的消散一併散了去,推著小姑娘的在觀文堂里繞起來。
「我們還不走嗎?」她氣乎乎地問。
「我總要看看他們的畫哪兒比我好了。」卻非他自視甚高,他與景和皆隨若極師父學了近十年丹青,便是若極師父偶爾也要給幾句讚譽的話,雖不多卻也是大賾第一妙筆的認可,決計不是拿來給人言語糟踐的。
夏意頻頻點頭,隨後指手畫腳起來:「你瞧這幅,畫的樹像成精了一樣,歪來扭去才不好看,竟然還是中等畫兒呢。」
「還有這幅,這個老頭都被狗咬了還笑,真是瘋瘋癲癲。」
「上頭那幅畫,畫的蝴蝶唔----」她正點評得來勁,卻教景深捂住了嘴。
景深弓著腰,湊近她面前笑:「你安慰我直說安慰的畫便是,哪兒需你信口胡謅說人家的不好,你瞧瞧那個鲶魚鬍鬚的人教你氣成什麼樣了。」
夏意竭力忽視怦怦兒跳的心,縮著腦袋看去二掌柜的,果然臉色臭臭的,轉回頭去景深已經站直來。
她緩和一陣才說:「其實我想說上頭那幅蝴蝶畫得可真像真的,瞧著那片花就開心得很。」
景深聞言看去,果真是一幅好畫,近處蝶戀花,遠處則是水色江天,峰巒若隱若現,若看的仔細些還會見得汀渚溪橋上有個婀娜倩影……他不由得看入了神,近處的幾隻蝴蝶就跟會動似的顫了顫翅膀。
原是堂外吹進來一股寒風吹動了畫紙,裡頭人攏衣裳時也進了位客。
回過神來的景深跑去問那掌柜的:「那邊牆上掛著的畫是誰人所畫,還是只是一幅周折轉手來的畫。」
那掌柜的結舌,撇著嘴角道:「你可真會問,一問便是跟你一樣的人。」
「此話何意?」
「這畫兒也是我收的,每兩月送上幾幅過來,不過人家比你強,好歹賣得出去。」
景深雖不願承認,卻也不能否認這人的畫比自己的要好。
夏意從一過來便耷拉著眼皮頗為怨念地看著那掌柜的,掌柜的被盯久了轉去瞧她眼,問:「小姑娘怎麼兇巴巴的?」
說著就從高台上伸出一隻手來。
景深長臂攔住他:「你做什麼?」
那人不睬景深,只對夏意道:「手伸出來。」
夏意睜大眼,伸出一隻手去,而後手心嘩啦啦掉了一把炒熟的西瓜子,清亮的眸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問他:「你作何給我這個?」
「求求你別瞪我了。」
夏意腆顏,紅著耳朵垂下頭去。
後來還是景深點了點她腦袋,才挪動腳步出觀文堂去的,出去之前景深慷慨一揮手將畫留在掌柜的眼前,道:「這畫全當是抵那幾顆瓜子。」
二人並肩瀟灑出了觀文堂,走在街巷時竟無絲毫的不快,才不像是被回絕的人,直到……直到景深途徑路邊叫賣的小攤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