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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58:46 作者: 櫻桃煎
堂屋裡的火盆已燃了火,人卻不在,景深還是先生了炭火才去換衣裳的……
她蹲去火邊,搓著手,越若手暖和了景深才進屋來,各搬了個小杌子圍坐在火盆邊上,暖氣快便烘乾了二人。
四隻手隔斷了往面上撲的熱氣,兩雙眼睛互相打量著彼此的手,各有所思,好久才聽見小姑娘軟丟丟問:「你吃芋魁麼?」
景深自是要吃的,如今沒有他不吃的東西。
她起身,跑去廚里取了兩顆芋魁埋在炭灰底下,拿火鉗掩好。
「這幾日你是在與我生氣,對嗎?」景深冷不丁問上句。
夏意抬眼對上他清亮眸子,取次垂眼:「那你為何不想同我玩兒。」
她不答反問,弄得景深莫名,抱冤問她:「好不冤枉,我幾時說過不想同你玩兒了?」
她不吭聲,任由他摸索著答:「我那日說那話是因----」他頓了頓,「總之沒其餘意思,只恐你覺得是我占了你閒暇去。你那小姐妹不是總埋怨你不同她玩麼,我便想不若先與你說了這話,省得你不好意思與我說,可你竟像是生了我的氣。」
「我不會煩你的。」她邊說邊晃腦袋。
景深定定看著她,問:「那你還慪氣麼?」
「不慪了。」
他面色和緩,良久挺直脊背道:「你不同我說話這幾日,我總地歸結出一事來,你想聽嗎?」
看他正色,她也坐正來,手上的火鉗停在一塊芋魁上,點頭:「嗯。」
「我發現,在若榴,只有和名叫夏意的小姑娘在一起時才是最有趣的。」
屋外雨勢漸大,堂屋裡傳出芋魁破皮的細微聲響,烤得乾脆的芋魁皮在火鉗不經意地一戳下破開來,甜絲絲的氣味抱著暖意鑽進夏意鼻息間。
而景深的話,比芋魁還甜還暖上幾分,名叫夏意的小姑娘匿著笑從畚箕里夾幾塊新炭丟進火盆里,不經意露出一排小牙來。
笑不露齒從不適合若榴的姑娘,景深不是頭一次見,這次卻是看得最仔細的一次,笑次間將一雙眼笑成了兩彎月。
待芋魁徹底熟時,她將方才無意戳破的夾給景深,景深空手接住,被燙得左右手交替掂了半晌,像江湖賣藝的。
微冷了才分一半去夏意手上。
夏意慢條斯理地咬一口,問他:「你近來為何總去屋頂上,是跟阿溟哥哥攀比麼?」
時常一抬頭就能見著他坐在屋頂,阿溟坐在牆頭的場景。
「與他攀比甚麼,我是在琢磨能畫些什麼。」他說著咬一口芋魁,外頭雖冷了心還熱乎著,燙得他又仰天呼熱氣。
這呆相若是教夏意外再一個人看去,他寧肯撞柱子去。
然他下一刻就聽見了敲門聲音,不是院門,正是堂屋的門給敲響了,隨即門口出現個高大的人影來----身上披著極大的蓑衣,笠帽遮住了臉,往下便見鞋上沾著的泥與苔蘚。
第32章 衝冠怒
來人解下身上的蓑衣斗笠, 掛在屋外廊下才探頭問裡邊二人:「我能進來麼?」
憨瞪著眼的夏意點頭,阿溟便在階前蹭了蹭腳上的泥進屋來,同樣搬了個小杌子坐到二人中間。
景深拿出耐心等芋魁涼,嘴角微翹瞄他眼:「那小賊還纏著你?」
「小賊?」夏意戳開了剩下的個芋魁, 分一半給阿溟, 邊問, 「是上回襄雲那個小賊嗎?」
阿溟兩手接過半個芋魁, 愁眉不展:「是他,前兩日去襄雲時又教他給撞見了, 不成想竟讓他跟來了若榴, 定要我教他些傍身功夫。也不知他又從誰那兒偷來那許多銀票,交給李叔說是想住上一段日子……」
「他是個小賊,怎麼能教他住進來?」若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去怎好。
「唔,我亦是這般說, 李叔便不准他進院來,結果那廝厚顏無恥乾脆躺在院外, 眼下孟冬良月的,李叔深怕來日一早門口見著的就是具凍僵的屍身,於心不忍下就將柴房丟給他。」
為了不教他纏著, 就大費周章換好蓑衣斗笠翻牆過來。阿溟捏了捏芋魁,繼而慢吞吞抱怨:「方才上樹時他就抱著我腿不准我來, 我生將樹上的老苔蹬了層下來……」
夏意細回想了下那小賊的樣貌,只依稀記得瞧去第一面像是個文雅書生,所以這時候怎麼也想不出他抱著阿溟腿的場景。
「倒是很艱險。」景深在一旁咬著芋魁評道, 細聽之下能聽出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早先兩日在屋頂上待著時他就聽阿溟說了這事,只是那時候還與小姑娘鬧著彆扭,故而沒想著笑阿溟這事兒。眼下同她和好如初,圍坐在冬雨日的火盆前吃東西,哪兒能不開心,更何況如今倒楣的是阿溟,他便樂得做那幸災樂禍之人。
阿溟心下不快,卻又發作不得,只有悶聲吃芋魁。
靜默時夏意留意到景深手上的芋魁吃完來,便將最後半個也交去他手上,景深接過後自然掰開一半給她。
一旁的阿溟這才重新活過來,從那雙睿智的眼中抽絲剝繭出一個勝過「孔融讓梨」的故事來,雙眼放出光彩來,豈料下一刻景深便護住了僅剩的小半個芋魁,提防問道:「你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