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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58:46 作者: 櫻桃煎
    小姑娘腳步輕盈鑽進屋來,將石榴遞來他眼皮底下。

    眼前教粉色身影籠罩,景深沒來由地覺得壓迫,比方才先生那灰黑影子還迫人,起身俯視她時才覺松泛些,接過石榴到手中。

    方桌上有一壺與兩隻小茶盞,沒有盛果子的盤兒,更沒有一把小刀讓他有風度地剖開石榴,好在他這個世子一向做得不好……

    既無風度,他便徒手掰開了石榴,犬牙差互不過如此,一兩粒石榴落在地上,其餘完好留在榴房內。

    他將略大的一半交給她:「多謝你的石榴。」

    「我不要,這整個都是你的。」說完她仰頭打量幾眼,確認下對方比她高出許多,唇畔攜著兩朵梨渦問他:「你叫什麼?」

    「唔……景深。」他不自在地往後退幾步,將餘下半個石榴擱在桌上,紅石榴輕微擺了擺。

    井深?真奇怪的名兒。夏意轉轉眼,依舊笑悠悠:「是哪個井?哪個深?」

    「景致的景,幽深的深。」景致幽深之意,答完話他睨她一眼,才想起當回問她似的,「你呢?」

    「夏意,夏日的夏,愜意的意。」

    夏日愜意,他點點頭表示省得了,如是來屋子一時靜默下來,夏意看著他手上半個石榴還未剝,料定他這是害羞了,便留了句話出門去。

    身後握著半個石榴的景深僵站半晌才慢吞吞的坐下剝石榴,且用那點可憐巴巴的清甜汁水充飢。

    ***

    院前夏先生細心解了阿寶的疑問,見阿寶笑嘻嘻跑回臨院去才回頭,轉身時候只見他家姑娘往庖房去的身影,也跟進廚房去。

    獨自將女兒拉扯大的男人,自然入得了庖廚。

    父女二人在日落前做好幾碗素麵,秋日鄉間、石桌共食,才將行李拾掇好一半的景深端著大碗面大快朵頤,有如大口吃著魚肉,夏家父女倆看得欣慰。

    作為席間唯一的大人,夏先生泰然為兩人介紹,卻不知他家姑娘比他熱情早與人通了名姓。

    夏意不會兒問:「爹爹,景深會去學堂里念書麼?」

    景深自來是怕念書的,這時候聽夏意問卻不緊著,雖他父王恨不得他時時念書,卻也不至被趕來若榴小住時也得去學堂罷?

    果真夏先生沒說定要去的話,只睇他眼答他家姑娘的話:「全看他念與不念,若是幾時想念書了,來便是。」

    既不用去,何苦自尋不快,景深抱著碗連麵湯都喝淨,再無開始鄉下飯菜不如意的擔憂。

    飯畢天色愈暗,新涼入院,蟲聲入耳。

    石凳上閒坐的景深聽著小廚里碗箸相撞發出的聲音,如坐針氈。

    往常陪皇奶奶看戲時總聽她講些往事,說的多是她進宮前的事兒,翻來覆去地講,於是她家中平白添了個只吃飯不做事的人的事兒他聽過許多回了。

    眼下比對來,他可不就是那個「只吃飯不做事兒的」?他還記得皇奶奶說起那人時有多惱……

    想著莫名不安起來,乾脆踱步去小廚房外,門帘掛在兩側,能看見裡頭的小姑娘正借著油燈光亮刷碗,見來了人偏過頭問他:「怎麼了?」

    他發現先生原來不在廚屋裡了,有些磕絆地問:「我----有什麼須得我做的麼? 」

    夏意垂著尚且濕噠噠的手,看眼他又張望一圈兒庖房,然後笑彎了眼,取葫蘆瓢舀清水將三隻面碗兒沖淨撂在一起,指指牆上凹下去的一個藏碗格道:「你長得高,能幫我擱碗麼?」

    他應上聲才邁進這小方天地來,抱著三隻碗輕易擱進小格里,留心到腳下一個四角八叉凳,猜出是她平時踩腳用的愈覺得小姑娘不易了。

    不過才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竟要做燒飯洗碗的事。

    昏暗的小廚房裡油燈孜孜燒著,夏意看景深站著不動也一動不動,直到景深清咳了聲才借著微光看他。

    「往後若須得我幫你,只說便是。」他端著副長輩口吻與她道,心忖好歹住在她家裡,哪怕只住幾日,能幫她的便幫幫罷。

    哪知夏意聽後也笑,豪言壯語:「你也是啊,莫害羞提。」

    景深:「……」

    睿王府只他一個世子,家中沒有姊妹,除了宮裡幾位備受寵愛的公主,景深再沒和什麼姑娘說過話了。

    如今住進夏家,驀地與一個小姑娘同處一院,總不自在,也有些接不住她話似的,是以他只點頭,爾後溜出庖房回了西屋,夜便也深了……

    一盞燈也沒的屋裡只靠朦朧月色有了點光亮,景深躺下時仍一籌莫展,總覺著這日格外的長。

    秋夜風吹得門不時哐當響下,不會兒屋後又有奇怪的叫聲傳來,像是狼的嚎叫聲,雖他壓根不知狼怎麼叫,但聽說鄉下是有狼的。唔……若真是狼,這小破門當自己開了「引狼入室」罷?

    眼瞪得泛酸了也不敢闔上,盤算著明日朝夏先生要張羅帳罷,床架上空蕩蕩總覺嚇人。

    像是秋風竄進了腦子裡,始終清醒著,直至遠遠傳來雞鳴聲時少年才不自知地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麼天亮以後會發生什麼呢?

    自我介紹原本想這樣的----

    「我叫景深,景致的景,深意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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