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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0:06:44 作者: 荷煜
    蛇靜止了一會兒,完全不怕我,落在地面上,弓起身子人立而起。

    我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我一個眨眼,它就衝上前來!

    「嘶——」

    四周只有蛇危險的聲音。

    突然,綠蛇身子後傾,然後猛地一動——撲上前來!

    「啊!」我下意識大喝一聲,撩起樹枝劈打向綠蛇的方向。這東西卻也狡猾,躲開我的樹枝,身子卻快速地盤旋而上,一口咬來!

    我趕緊扔開樹枝,險些給它咬中。

    心跳劇烈高速,胸口起伏跌宕,氣息不定。

    沒了護身的東西,我有一瞬間亂了心神。也就是這一瞬間的空隙,綠蛇緊隨而上。

    那一瞬間,我看清了它張到幾乎一百八十度的嘴和兩顆尖利的毒牙。

    我後退兩部,跌坐在地,下意識從兜里摸到了什麼東西,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便砸向綠蛇!

    我抱住頭,腦袋裡只有一個想法: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

    可等了一會兒,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

    我放下手,只見被我扔出去的居然是沈見青送我的那個香包。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而綠蛇卻像是忌憚著什麼一樣,縮著身體,繞著香包遊走,一副想要上前卻又不敢的模樣。

    最後,綠蛇不甘心地吐著信子,趴伏回地面,迅速地遊走了。

    我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半晌回不了神。

    綠蛇走了?就因為一個香包?

    我努力平復下急促的呼吸,驚魂未定又一瘸一拐地撿回香包。沒想到它居然在關鍵時候能夠救我的命。

    右手捏了捏鼓鼓囊囊的荷包,裡面應該是乾草互相擠壓,有脆脆的手感。

    一場驚魂,雖說沒有受到傷害,但我還是感到精疲力盡。我往山洞裡挪了挪,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也沒有了,側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身上很冷,無意識地發著抖。外面一片漆黑,應是天黑了,山洞裡也沒有光源,我只能聽到我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和山洞裡面滴滴答答的水聲混雜在一起。地面有著一股潮氣,陰濕得很,我觸碰地面的那一部分感受到了濡濕。拉著衝鋒衣,想要起身,可肌肉酸痛,身體一絲力氣也沒有。

    我靜默地躺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苟延殘喘」這個詞。自嘲地想著,這不就很貼合我現在的狀態嗎?

    或許我死在這裡,也沒有人會真的替我傷心吧。反正連我的父母也不管我了。

    在這樣漆黑的地方,我竟然開始思念我的父親母親。或許這是人類的通病,一旦脆弱的時候就會尋找最原始的懷抱。其實這樣也挺好,他們各自成家,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對他們的生活造成什麼困擾和負擔。

    我有些自暴自棄,又無端生出些委屈。哎,疾病的確是摧毀人類意志的兇手。

    思緒飛散,沒過一會兒我又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希望下次睜開眼,病能夠好一點。畢竟這麼多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挺過來的。

    但天不遂人願。再次醒來時,我的意識很模糊,眼皮像是被強力膠水給黏住了一樣,只能虛虛地睜開一半,看從洞口泄漏而來的光亮。

    喉嚨裡面火辣辣地生痛,像是含著刀片,吞咽口水都是痛苦的。力氣被抽乾,挪動手指都得費一番力氣。

    持續不退的高燒讓我的體溫升得恐怖,我只覺得地面似乎都是涼爽的。

    我迷迷糊糊地想,再這樣下去,我還不如昨天就被毒蛇一口咬死,免得受更多苦楚。

    但我不想死啊,誰想死了。我還這麼年輕,就讀名校,前程似錦……

    快來一個人吧,誰都好。

    救救我吧,救救我……

    或許是我的祈禱終得上天垂憐,我好想聽到了腳步聲!

    不輕不重,不急不緩,每一步都敲在我的心上!

    我費盡全力向洞口看去,恍惚之間,明亮的洞口出現一個高挑的身影,他逆著光,我只能勉強看清一個頎長的輪廓。

    然後是環佩碰撞的「叮噹」聲,在這山洞中顯得格外悅耳。

    僅憑一個模糊的影子,我就知道,那是沈見青。

    那個我避而不敢見的苗族少年。

    他之前是那麼善良單純,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一定會不計前嫌,不會見死不救!

    我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要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嘴唇翕張,想發出求救的嘶吼,但發出的聲音卻低到我自己都聽不清。

    沈見青徑直走到我面前,停住,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俯視我。

    像俯視一隻不值一提的蟲。

    「救我……救,救我……」

    聲帶的震動帶來撕裂般的疼痛,他終於大發慈悲,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我嘴邊,聽清了我卑微的祈求。

    然後,沈見青將唇移到我耳邊,那兩瓣柔軟的唇每一次開合都曖昧地掃過我的臉頰。

    搔起陣陣麻癢,像蝴蝶的翅膀震動,也像蟲子細密地爬過。

    沈見青說:「你告訴過我,外面的人講究以物易物,公平交換。你要我救你,你又能用什麼來換?」

    用什麼來換?

    我有什麼是可以與他交換的?

    我混沌的大腦遲鈍地運轉,很久之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卻是,他從來沒有用這種冷然的,甚至可以說帶著惡意的語氣與我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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