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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0:06:44 作者: 荷煜
    被蟒蛇絞住的生物,要麼窒息而死,要麼被勒斷肋骨而亡,不管怎麼樣都是必死無疑。

    每呼出一口氣,蛇尾就收緊一點兒。最後胸腔被擠壓到了極致,沒有一點兒呼吸的空間。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死亡的陰影也隨之降臨。

    我心底絕望,手中一軟,那蛇的頭掙脫了我的束縛,毫不客氣地張成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恐怖角度,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不!」

    我驚叫一聲,猛地從噩夢裡掙脫出來。夢的餘韻還沒有完全退去,我甚至還能感受到痛,捂著脖子翻身坐起,胸口因為劇烈的喘息而起伏。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我恍恍惚惚地終於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夢。

    太好了,只是一個夢。

    可一切太真實了,我脖子甚至還隱隱作痛。

    抬起手觸摸,我發覺我的脖子好像真的有一塊高低不平的地方,像是一塊鼓包。

    我翻出關閉的手機,用能夠反光的屏幕當作鏡子照了照。

    我的脖子上,有一個非常顯眼的紅色斑痕,應該是被蟲類叮咬後留下的痕跡。

    第22章 心旌搖曳

    「昨晚睡得怎麼樣?」

    我下樓,沈見青剛做好早飯在吃。他捧著粗瓷碗,正小口小口地喝著稀薄的粥。見了我,他揚起友好的笑意,禮貌地打招呼。

    可他一提昨晚,我就難免想起那個恐怖詭異的夢境。不由得心有戚戚,勉強地笑道:「還行,就是蚊蟲太多了。」

    沈見青勤快地為我舀了一碗粥,把小鹹菜推到我面前。

    我充滿謝意地接過粥碗,喝了一口,胃裡頓時充斥著溫暖。

    沈見青忽然坐近我,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脖頸:「你這裡怎麼了?」

    他的手指冰涼,可觸摸之後那個鼓包卻莫名火燒火燎起來。

    我下意識側著脖子躲開:「應該是被蚊子給咬的,沒什麼大礙,過一會兒就消了。」

    「山裡的蚊子很毒的,」沈見青收回手,眼裡卻醞著笑意,「我房間裡有藥膏,你跟我來。」

    我本來想就在客廳里等他,但沈見青立在門口,見我沒有跟上,不由頓在門邊,用眼神示意我。

    我只得跟上。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沈見青的房間。他的房間採光很好,天光從窗戶傾瀉而來,把室內的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

    一張很精美的雕花床靠著牆放置著,床邊是一扇木柜子。此刻,沈見青就掀開了木柜子的頂蓋,傾身在裡面翻找著。

    他的房間整潔乾淨,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放置著,比之我在學校的宿舍,簡直有如天堂。

    「你等一下啊。」沈見青說。

    我環視了一圈他的房間,目光最後落在了窗台上。那個奇怪的漆黑的盅默默立著,與房間裡的一切格格不入。

    「這個是什麼啊?」我說著,就想要拿起來看看。

    「別碰!」誰知我還沒碰到,沈見青就截然道,「裡面是髒東西,你別弄髒了手。」

    我打趣笑道:「我聽說苗人會下蠱,這不會是你的蠱盅吧?裡面是你的蠱嗎?」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沈見青卻異常認真地回答我:「李遇澤,我不會下蠱 。」

    他太過認真,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找到了!」過了一會兒,沈見青拿著一個白色的小瓷瓶,走過來,「你坐下,我給你塗上。」

    他的眼神坦蕩自然,沒有絲毫雜念。我如果扭扭捏捏反倒不合時宜。我索性坐在臨窗的小竹椅上,偏著腦袋,露出被咬了的脖頸。

    沈見青用右手手指勾了一點藥膏,清爽藥香撲鼻而來。他湊近我,左手扶著我的肩膀,右手點在了我的脖子上。

    藥膏觸感冰涼,裡面應該加了薄荷,冷颼颼的。沈見青的手指溫熱,很細很均勻的把藥緩緩塗抹開。

    可塗了一分鐘,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偏頭看他,驚覺他看我的眼神非常詭異,裡面沉澱著一些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東西,黑色的瞳孔里藏著擇人而噬的獸和深不見底的欲。

    「李遇澤,其實我……」他扶著我肩膀的手沒有放下去,身體反而更進一步。

    本就小的距離更加狹窄。

    我一把打斷他,猛地站起身:「謝謝你!不用麻煩了!」

    說完我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不知道說什麼,我只能默默退到門邊,又補了一句:「真的很感謝你。」

    沈見青沒有說話。

    我回頭看他,只見他低低地垂著頭,臉藏在陰影里,只用頭頂的兩個旋對著我。纏繞在發間的銀飾和鏈條耷拉著,與烏黑的發糾纏不休。

    我聽說頭頂兩個旋的人常常固執而偏激,但沈見青卻是這樣溫柔和善的人,可見傳言也不盡可信。

    他那垂頭喪氣,失落落的樣子,像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我看得實在不忍。但他的眼神太赤裸了,我就算想要裝傻都不能繼續。

    我決然離開。

    他喜歡我,這並非我太過自戀下的臆測。之前的種種言行,鐵索上善意的攙扶,反覆索要的承諾,樹林下的擁抱……我並不遲鈍,也不傻。

    但這個喜歡是我不需要的。

    是的,我不需要。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要走怎麼樣的路。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後半輩子搭在一個沒有身份,甚至不能離開這裡的人身上。即使他擁有少見的美貌,即使他心底柔軟善良。在我對自己未來的規劃里,沒有任何空間可以容納下沈見青這樣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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